前年帶兒子到公園玩,遇到一個應該也是獨子的哥哥,帶著還不到兩歲的他走上山坡,準備爬過一個超長的洞型繩索攀爬架。那時候兒子的攀爬技巧還不夠靈活,身高和手腳長度對於攀爬架來說像個小矮人,通常都是我們在旁邊護著他,如果力有不逮大人可以幫上一把,這種洞型又長的攀爬架就會被我們主動跳過,沒想到遇到熱情的哥哥,兒子一頭熱就跟著鑽到攀爬架裡了。
洞的寬度不適合大人,架在坡上的攀爬架高度大人亦無法企及,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倆在裡面移動,很擔心兒子身形太小爬得慢,造成別人的困擾,也怕他卡在中間我們幫不了忙,更怕如果他走到一半想回頭了怎麼辦?哥哥一直守在他身後,很溫柔的陪伴他,他們很堅定的一路用自己的步調向前;從對向迎面爬來的孩子們雖然情緒高昂,卻也都算有秩序,熙攘聲中我還在觀望和緊張,就發現有個小孩拿著一包薯條,並拿出一根餵我兒子,我腦中還在消化眼睛傳來的畫面,那根薯條就已經光速被吞下去了!整個過程對於媽媽來說實在是太超現實!畢竟,誰會在爬索的時候帶著一包薯條?誰會爬到一半餵一個陌生的弟弟吃薯條?但是就這麼發生了,孩子也在哥哥的陪伴下完成了這一次的攀爬,成就感無限。之後每次爬這類的攀爬架,兒子都會在爬到一半的時候叫我餵他吃薯條,彷彿那是一次勇敢嘗試的獎賞,銘刻在心中成為他挑戰成功的記憶,而我也都會從善如流的將食指和拇指捏起,餵他吃一根「隱形的薯條」。
看著在玩耍的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些記憶會保存到什麼時候呢?他會記得他是媽媽冬天的小暖爐、大家的心肝寶貝嗎?會記得姑姑依照他的喜好親手編織玩具、和表哥一起鑽到書桌下搭火箭的時刻嗎?還是我的記憶,終將成為無人可證的孤本?想起小學參加合唱團,曾被刷下來,淘汰!我一個人走到樓上音樂老師的辦公室要求重唱,老師竟然答應了,空曠的禮堂裡我試唱的回音嗡嗡,最後我如同所願回到了女高音的列隊,那是我成長以來未曾訴說、未被其他人看見、未被授予勳章,卻難以忘懷的高光時刻,與旁人無關,而是我挑戰了我自己,並且成功了。陪著逵長大,看他一次次面對不熟悉的事,經驗害怕、反叛、喜悅、傷心、成功、憤怒、孤獨和融入,或許也將有更多我未能參與、不曾知曉的片刻,他翻閱了一個新的巔峰、為自己的渴望奮力一搏,那時他可能不會記得「餵我吃薯條」這件事,但我知道在那之前,我會一再應他要求,在他努力的過程中走過去,餵他吃一根隱形的薯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