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間最近上班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原因是他老是在開會或跟同事談話的時候不時想起新之助最近對自己越來越毫無顧忌的調戲。
像是現在,面前同事的唇瓣一張一闔著,吐出的聲音卻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任風間如何努力將視線凝聚在面前同事的臉上也聽不清。
新之助低沉醉人的嗓音迴盪在耳邊,他覺得自己此刻像是猶在那天,他們在家裡突然遇到了大地震,地動天搖之中那將他牢牢地扣在懷中全方位保護著的結實有力的臂膀。
記憶猶新。
「小徹,不要怕,我會保護好你和孩子們的。」
那天一早,風間像往常一樣在廚房裡準備一家人的早飯,就在這時他突然感到一陣天搖地動,隨之而來的是屋裡各種家具、物品因搖晃而相互碰撞的聲音。
地震!!!
風間心裡大叫不好,耳邊已經傳來兩聲急切的大吼。
「小信!!!」
「小徹!!!」
那是自己和新之助的聲音,但當下風間已經顧不得回應,小信還在浴室裡!
一轉過身風間就看到信助哭著朝自己跑來,二話不說就上前將小孩拉進懷裡死死護著躲到離他們最近的牆角邊。
信助顯然沒有遇過這麼劇烈的地震,一時之間只知道緊緊抓住風間放聲大哭起來。
「徹叔叔!嗚哇哇─!徹叔叔!」
「沒事,徹叔叔在這裡,別怕...」一下一下輕拍信助的頭安撫著他,風間盡力抑制聲音裡的顫抖,只為了讓懷裡的孩子能稍稍安心些,雖說這些年來在澳洲也遇過幾次有感地震,但不比位於地震頻繁帶的日本,破壞性更強更叫人不由得心生恐懼。
這次的地震貌似規模不小,小型的物品已經基本被搖落到地上,其餘一些稍大型的家具還在強烈的震波中頑強抵抗著搖搖欲墜。
東西四散、物件掉落地面摔碎的聲音源源不絕於耳,風間開始擔心起另一室內的狀況,小南自是不用擔心,他百分之百相信新之助會保護好女兒,他擔心的是他,只希望那個笨蛋不要只顧著小南而不小心被掉落物砸傷才好。
新之助──
「小徹!!」
正擔憂著,耳邊突然傳來本人心急如焚的大喊,風間抬頭望去,只見新之助正緊緊抱著女兒跌跌撞撞地朝他的方向急奔而來。
「新之助!」風間驚呼。他怎麼不好好待在一個定點上?!
來到風間面前,新之助有些氣急,但面上更多的是擔憂,「小徹是笨蛋嗎?這時候一家人就應該待在一起啊!」
一家人。
新之助說,他們是一家人。
風間一時睜著黑亮的雙眼愣愣地盯著眼前的人,在反應過來這句話背後的意思前懷裡就立刻被新之助塞入了同樣已經被嚇哭了的女兒。
「小徹,孩子們就交給你了。」
只見新之助說完這句話,就馬上張開雙臂將風間連同孩子們三個人圈在自己與牆壁之間,為他們撐起保護的屏障。
風間見狀急忙抓住新之助寬厚的肩頭,「新之助!」
這個大笨蛋打算一個人抗下所有危險嗎!他絕對不允許!
「如果真的有甚麼,孩子們總得有人照顧。」看出風間的擔憂和抗拒,新之助反而是平靜地告訴他。
「小徹,不要怕,沒事的。」
「我會保護好你和孩子們的。」
語畢,新之助直接低下頭去吻住風間的唇,溫柔廝磨了一陣才抬起頭來將風間三人環抱在自己懷中。
直至地震開始減弱到終於回歸平靜,他們四人依舊保持著同樣的姿勢在原地一動不動。
孩子們因為此前沒有遇過這麼強烈的地震還在驚嚇中沒緩過勁來,而此刻的風間則是因為剛才的吻猶在震驚中。
剛剛新之助親了自己...他親了自己...
不是以往的親額頭和臉頰,而是嘴唇...
風間此刻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臉有多紅,只是任由思緒被拉回遙遠的小時候,那時新之助也會時不時來吻自己,但畢竟當時倆人都只有幼稚園的年紀,就算親了嘴以後也不會想那麼多。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新之助的吻變得不再純粹帶著玩鬧的意味?剛才的吻,不像以前一樣急促又混亂,那是帶著珍惜與深情的溫柔。
深情...?新之助嗎?可是一直以來他們都是這樣的不是嗎?動不動就抱過來親上來,不是一直都是他們兩個的相處模式嗎?他們只是感情很好的朋友而已,可是為什麼剛剛,他會從新之助的吻感受到這樣的情緒...?
想著想著,風間抓著新之助肩膀的手不自覺地收緊起來。
「小徹?」
頭頂一聲呼喚一下子拉回風間飛離九霄雲外的所有思緒,他回過神來離開新之助的懷抱,盯著他的臉又一次出神了起來。
被盯得不明所以的新之助摸不著頭腦,只得又重複喚一次愛人的名,「小徹?你怎麼了?」
「你受傷了嗎?」
發現自己又一次神遊了,風間害羞地搖搖頭,「我沒事,那你呢?你有被掉下來的東西砸到嗎?」說著便假裝沒事人一樣前前後後地檢查了新之助一遍。
「我也沒事,倒是孩子們...這次真的是嚇壞了。」
聞言風間才低頭望向懷裡的兩個孩子,只見他們都還抽噎著,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自己。
「總之,我們趕快先到外面去吧。」
還在極力安撫著孩子們受驚的情緒,新之助已經將小南抱了過去,空出一隻手來牽起風間到門外。
路上已經見到其他鄰居們也紛紛來到屋外的路上聚集了起來。
「唉呀,野原先生,你和信助都沒事吧?」此時家住在隔壁的中年婦女趕忙上前來關心,說完目光停在一旁的風間身上,「這位是...?」
「我們都沒事,多謝前田太太。」
轉過頭去確認了一下風間的眼神,又重新回頭,「這位是我的朋友,前陣子剛從國外搬回來,目前暫住在我們家,之前太忙,忘了向您介紹,他叫做風間徹。」說著又抱起懷裡的女兒,「這是他的女兒,風間南。」
「風間,這位是前田太太,從我一開始來到這裡就一直受她很多的照顧。」
「您好,請多指教,前田太太。」風間禮貌地對面前的女士鞠了一躬。
「哪裡哪裡不要客氣,既然是野原先生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有甚麼需要幫忙都可以儘管開口喔!」
「非常謝謝您。」
「不用客氣!話說風間先生的女兒長得真是好可愛啊!」
「是啊是啊,我也是這麼想,而且她跟風間超級像喔,前田太太妳看,尤其是這雙大眼睛!」
眼看新之助和鄰居太太像打開的水龍頭般聊得停不下來,風間蹲下身來放下懷中的小孩,再三向雙手依舊緊緊扒住自己不放的信助保證自己絕對會一直在身旁陪著他後才又牽著他的小手站起身。
看著新之助炫耀一般地向前田太太侃侃而談有關小南的一切,風間又無法自拔地想起剛才地震中新之助那輕柔的吻。
右手不由自主地輕撫上自己的唇,新之助在那之上留下的觸覺仍歷歷在目。
新之助...
「風間先生,您覺得這個方案如何呢?風間先生?」
意識突然回籠,風間忙正色道,「是...我覺得這個方案的話...」一邊說著,風間一邊強裝鎮定沉思的模樣。
慘了,他剛剛根本沒有仔細聽...
看出風間的躊躇,同事關切道,「風間先生還好嗎?最近常常像是有心事的樣子。」
「不好意思,因為最近家裡發生了點事...給宮本小姐添麻煩了...」風間抱歉地回答,最近自己確實太不在狀況內了,得趕快打起精神才行。
「這樣啊,沒關係,如果有什麼幫得上忙的都可以跟我說,只是小心不要在松本部長面前這樣子,他可是很嚴格的。」
宮本一臉擔憂,看得風間越加不好意思起來。天啊,明明是自己工作不專心,卻反倒被關心了。
「好的,真的很謝謝您,我會注意的。」
又確認了一下風間的狀況,宮本就不再做多留,只把寫著剛才討論的方案的文件夾遞到他手中,說是今天下班前必須交到課長那裡過目。
宮本走後,風間立刻打開文件夾一一核對起來,入職以來沒多久就已經成功獲得了上司的信任而被指派監督不小的案子,他可不能掉以輕心。
最後確認完所有要修改的地方,就差不多到了吃飯時間,下樓買了便當,再回到工位上打開手機準備開動時,就看到新之助給自己傳來了小南的照片。
對了,今天新之助不上班,他說過今天要帶小南去參加專為育有嬰兒的爸爸媽媽所開設的親子活動,好讓小南體驗一下多采多姿的學習課程。
一邊用餐一邊看著照片中其樂融融的一大一小,風間的心情也跟著明朗了許多,面上是慈祥的柔和。
除了相片之餘還有新之助得意洋洋的訊息通知。
“吶吶小徹,今天有人叫我們的女兒野原南喔~要不小徹也改叫做野原徹好了,這樣就可以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和小南都是屬於人家的了~”
風間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把手機狠狠砸到牆壁上的衝動,面上不動聲色地迅速打出回覆訊息。
“給我閉嘴,不要講些有的沒的,不要擅自給我們亂改名你這傢伙!”
送出一個青筋突起的貼圖,風間才放下手機來整理桌面決定準備午休一下。
真是的,原本好好的心情又被新之助這個大笨蛋給破壞了,難得剛剛還感動了一把他對小南的疼惜之情,結果沒兩下又打回原形了,這傢伙真的有夠會破壞氣氛。
等到下班回到家後,新之助已經在餐桌前跟兩個孩子一起吃晚飯了,一踏進裏屋信助便興沖沖地朝風間奔來,隨後跟著新之助和小南。
「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
「小信,」風間一把將信助抱起,「吃飽了嗎?」
「還沒呢,我們剛剛開始吃,徹叔叔一起來吃吧~」
「好啊!」
「人家今天跟小南逛街看到可愛P聯名的鯛魚燒喔,快點來吃吧!」
「我都已經幾歲了...」
「是紅豆口味的喔!」新之助笑瞇瞇地說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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