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的習慣,洗澡後,入睡前,總要隨手挑本書讀幾頁。有時能助眠,有時則不管用,好好睡一覺固然有益身體健康,如若好巧不巧,翻牌子到莎赫札德這種說故事高手,讀著讀著,居然夜已深重⋯⋯
一本引人入勝的書,就像是個熟識多年的老友,深更半夜不睡覺,硬拉著你去看月亮,還說賞月就是要跟「閒人」ㄧ起才妙。
承天寺的月色,也許並不是什麼百萬夜景,令人欣然起行的,當然是那臨時起意的「興致」。從獨自的「興致」,到邀友「夜遊」,就是我的睡前讀。姿態是閒適的,無目的性的,停止在不想停止時,也不勉強深思熟慮。睡前讀,是閱讀的無重力狀態,漂浮的思緒水母。
床前,月光如霜,我只讀讀過的書。
文學就是重讀,一讀再讀其中的樂趣,出自某種無法言喻的美好默契。
讀者與作者之間,最佳默契,乃是想像力的敲打。
納博科夫說:「我們不能讀一本書,只能重讀一本書。」重讀而後知其所以然,那些天才橫溢、花火逬散般的巧妙構思,像一幅畫展現自身,作者以文字搭建的玻璃城堡,有如置身月光遍照如真似幻的廣袤夜空下,展現出自身獨一無二的魅力,透亮的質感,獨特的結構,都在熟讀而後,帶來兼具智性與感官的,無上滿足。
那也就是我的睡前儀式,因閱讀,而無法規律,每每敷著面膜,讀著一本隨手拿的書,忽然間,一陣不成曲調的哨音,在暗夜的窗外響起,房間的門簾掀了開來,是誰,深夜的訪客,又趁月而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