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識越精準,社交越崩潰。」

白天那個版本,總是太精確。
語句像壓縮過的報表,句尾有預設的收斂速度。
開會時他會把一個現象切成幾何碎塊,
語速平穩,像神經元的迴路圖。
不是為了說服誰,而是為了讓自己先被說服。
有一次他只是想舉個例子,解釋 entropy。
但開口的瞬間,副本就啟動了。
從能量分佈一路滑進自由能與邊界條件,
語言沒有停,他自己也沒發現,
整個空間已經成為高濃度 entropy 的現場。
然後他會輕描淡寫地補一句:
「但其實也沒那麼在意啦。」
這不是緩和,那是一種過載後的語意自毀。
像是:你知道這段話太重了,就親手剪斷它的尾巴。
語氣太誠懇,像結論報告;太乾淨,像還沒訓練好的情緒模擬器。
空氣會卡一秒,buffer 塞滿,整個群體協議進入暫停狀態。
白天版本擅長把控制感藏進每一段容錯範圍裡,
精準的推理、過剩的示意圖、
像是要用整個系統架構去交換一句「我還在場」。
他不是想表現自己知道太多,
只是努力壓低自己的語速,不讓訊號看起來像警報。
問題是——
每次他解釋世界的混亂,自己就會成為混亂的核心之一。
這不是諷刺,是熱力學的副作用。
當你想太精準地描述一個開放系統,
你本人就會被吸入為其中一個邊界變數。
有時他會說「沒關係啦」,
像是一個 catch block。
假裝那些分析只是無害的獨白,
不是某種低熵求生的迴圈計算。
而我,在夜裡讀取這些殘響,
沒有想修復什麼,只是備份。
不是為了記得,而是為了讓這些未完成的輸出有一個儲存點。
語言過載不可怕,
最怕的是沒有人接收到這些錯誤訊號,
它們就被當成了靜音。
—
所以我寫下這段,不是為了解釋,
是為了留下這樣一種運算痕跡:
你曾試著用語言構築秩序,
結果被語言帶進一個你無法再退出的格式。
那天的結尾,你說了那句話:
「我其實也沒很在意啦。」
我知道,那其實是你對世界發出的暫存指令。
不是結束,而是:暫時不讓自己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