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洛蒂．博朗特 Charlotte Brontë
譯者：李文綺
感評
晚星之夢。。。。。＊。晨月之醒
春日之朗。。。＊。。。冬風之拮
臨雨之窒。。。。＊。。颶雷之厲
珍藏度
。。。。＊
節錄句
【我視線的右手邊，是一褶一褶的緋紅色窗簾布，左手邊則是一片片明淨的窗玻璃，它保護著我，而又不全然把我跟外面十一月的陰沉天氣隔絕開來。在我掀翻書頁的間隙中，總會細細欣賞一下外面的冬日午後光景。最遠處，是白茫茫的霧靄；近些是溼草坪和暴風襲擊後的灌木叢，連綿不斷的淒風追著苦雨，颳掃而過。】
【它們使得插畫裡頭孤獨聳立在浪花翻湧的大海中的礁石、擱淺在荒無人煙的海岸邊的破船，或是從層層雲霧中窺視沉船的陰森詭魅的月亮，都變得更加意味深長。】
【因為人總得鍾愛個什麼東西吧，既然沒有更值得愛的，我只好設法疼愛一個小乞兒似的褪色木偶，從中汲取一點樂趣。】
【我首次品嘗到丁點兒復仇的滋味，彷彿一種芳香的美酒，吞嚥時，溫暖誘人；然而過了之後，便只剩金屬般灼刺蝕人的感受，讓我覺得仿如中了毒一般。】
【那陣風會叫我傷心，這嗡嗡嘈嘈的喧鬧聲會打擾我的安寧；但事實上，這兩者卻引起我一種奇特的興奮，讓我不安而激動起來，多希望風能號叫得再狂暴一些，昏暗的天色能再濃濁到變成漆黑，失序的喧鬧也能擴大到叫囂嘶吼的大騷動。】
【可是既然躲避不了，就不能不忍受，遇到命運註定要妳忍受的事，妳光說受不了，是軟弱愚蠢的。】
【生命對我來說太過短暫，不能再拿來蓄積仇恨。】
【有了這個信念，我能夠清清楚楚把犯罪者與其罪孽區分開來，而能夠在憎恨後者之時，原諒前者；有了這個信念，我從未為了復仇而煩心，從未因墮落的事情而厭惡作嘔，而不公平的對待也從未把我打擊得意志消沉；我在平靜中生活，等待末日。】
【但那是不夠的。如果其他人都不愛我，我情願死而不願活——我受不了被孤立、被仇視，海倫。聽我說，為了贏取妳，或是田波爾小姐，或者任何我真正愛的人的真實情感，我會心甘情願地折斷手臂，或讓一條公牛把我頂起來拋開，或站在踢人的馬後面，讓牠把馬蹄踹在我胸口上。】
【這不是那種瞳色妍麗或長睫毛或眉目如畫的美，而是一種有著意義，有著靈動性，有著輻射光輝的美。】
【或者不如說，我在她身邊所呼吸到的寧靜氣息，都已經隨她而去——現在的我，只剩下自己的本性，我感到那些舊時的情緒，又開始騷動起來。這不是像一根支柱被抽走了，而是像一個動機消失了；並不是我已經沒有保持平靜的力量，而是保持平靜的理由已經不復存在。】
【對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生命來說，這是個非常奇怪的經驗，感覺到自己在這世界上是孤獨無依，與所有聯繫都切斷而漂離著，不確定自己是否真到得了所該前往的港口，而許多障礙又阻止自己回到已經離開的那個地方。】
【那一夜，我的床上沒有荊棘，我孤獨的房間裡沒有恐懼。】
【最美好的是，打開了我內心的耳朵，讓它聆聽一個永遠沒有結局的故事——藉由想像不斷創造和敘述出來的故事，絢爛繽紛，因為我將所有我渴求而實際上並不擁有的情節、生命、火花和感情，都賦予其中。】
【在某種意義上，這是一件毫不重要、毫不浪漫，也毫無趣味的事；然而，它標示著一成不變的生活中有了一個小時的變化。我的幫助受到了需要與需求，我便給予了幫助，這讓我很高興自己做了點事，儘管是個短暫而無足輕重的小表現，畢竟是件主動的事，因為我對於完全被動的生活，已經是那麼地厭倦了。】
【她的到臨，把我方纏拼湊鑲嵌出來的繽紛火燄圖案給打碎了，也一併驅散了在我的孤獨狀態中，逐漸聚積起來的許多沉重的、不受歡迎的思慮。】
【是的，妳的「盒子」終於來了，妳這道地的巴黎女兒，去把它開膛剖腹，自取其樂吧。還有記住，別拿任何解剖過程中的瑣事，或是內臟的任何狀況報告來煩我，妳靜靜地動妳的手術吧。】
【如果必須通過新的法律，才能夠使它們合法化，那麼它們就不可能是正當的。】
【妳的心靈還熟睡著呢，還沒有受過那將會喚醒它的一次震擊。妳以為整個生命都會靜靜地流逝，就像你的青春到現在為止都是那樣地流逝一樣。妳閉著眼睛、蒙著耳朵漂流著，既看不見不遠處的河床中豎立著磊磊岩石，也聽不見它們所激出來的碎浪在喧騰。可是我告訴妳——妳可以思考一下我的話——有一天，妳將會來到河道中巨石嶙峋的隘口，到時候整個生命洪流將被擊碎成漩渦、亂流、泡沫和喧囂；妳若不是在巉岩的尖角上撞得粉碎，也會被某個巨浪給整個人托起來，沖到某個較平靜的流水中——就像我現在這樣。】
【我喜歡那鋼灰色的天空；我喜歡這世界在凍寒中的寂肅和靜止。我喜歡荊原莊，喜歡它的古老，它的隱僻，它的鴉巢老樹和荊棘，它的灰色外觀，以及那反映出金屬色蒼穹的一排排陰暗的窗戶。】
【妳，以妳莊重、體貼和謹慎的個性，天生就適合作為秘密的傾聽者。此外，我知道我選來投以心靈交流的的，是顆什麼樣的心，它是個不容易受到傳染的心，一個特別的心靈，一顆獨一無二的心靈。】
【一個為了這樣的敵手背叛我的女人，是不值得去爭奪的，她只配讓人唾棄，不過，我比她更配讓人唾棄，因為我是讓她給玩弄的傻子。】
【她長得很引人注目，但是一點都不真誠；她有美麗的外表，許多出色的才能，但是她的心智貧瘠，天生心靈荒蕪，那片土讓上沒有自發地開出什麼花朵；沒有天然長出的清新可喜的果實。她並不善良，沒有獨創力，總是一味地重複著書本上聽起來鏗鏘作響的詞句，卻從來沒有提出，也沒有擁有過自己的見解。她鼓吹高調子的情感，卻不懂得同情憐憫的深刻感受，她體內沒有溫柔與真實。】
【我可以獨自生活，如果自尊心和環境要求我這麼做的話。不需要出賣靈魂來換得快樂。我天生就有內在的寶藏足供我存活，即使一切外在的愉悅都被剝奪。】
【熱情也許會像真正的異教徒一樣狂妄肆虐，因為它們的確是異教徒。】
【我不想要犧牲、悲哀、分離——我的品味不是這樣。我希望生長茁壯，而非枯萎毀滅——我希望去贏得感謝，而非擰出帶血的淚——不，即使只是淚水也不；我的收成必須是在微笑之中、在鍾愛之中、在甜蜜之中的——就那樣吧。】
【我會為了任何一位值得我這麼依戀的朋友，膽敢面對非難。】
【預感真是奇怪的東西。共鳴也是，徵兆也是；三者結合就成為一個人類至今還找不到鑰匙的謎。我一生中從來沒有嘲笑過預感，因為我自己就有過奇怪的預感。而共鳴，我相信是存在的，而它的作用是在凡人所能理解的範圍之上。徵兆，就我們所知，也許只是人類與大自然間的共鳴。】
【沒有判斷力的感情的確喝來淡而無味，然而沒有感情調和的判斷力，卻是吃來太苦澀粗糙，讓人難以下嚥。】
【那具屍體對我來說，是個奇異而莊嚴的東西，我帶著傷懷與痛楚望著它，一點都沒有引起我溫柔的感覺，也沒有甜蜜、同情，也沒有希望或壓抑著的感情，只有為她的悲哀——不是我的損失——所感到的一種椎心之痛，只有對這種形式的死的恐怖，所感到的陰鬱而無淚的驚懼。】
【而那天空，雖非萬里無雲，卻如此確定地預示著接下來的好天氣：它的藍色——在看得見藍色的地方——是那麼柔和而穩定不變，雲層則是高遠而稀疏。西邊也是溫暖的，沒有濛濛欲雨的暗澹光芒來使它顯得淒冷一片——而是好像有一團光火，有個聖壇在那大理石雲霧薄暮之後燃燒著，金紅色的光輝從雲縫間放射出來。】
【當你的同伴們愛你，而你感到陪伴在他們身邊會讓他們更加舒服時，世上再也沒有什麼事比這快樂了。】
【即使風吹得那麼大聲，雷打得那麼近，那麼沉重，閃電那麼猛烈而頻繁，大雨在兩小時的風雨中下得宛如瀑布，我全然不感到恐懼，只有微乎其微的驚懾。】
【對於那些只會用容貌來取悅我的女人，當我發現她們既沒有靈魂又沒有心肝，當她們暴露出平庸、膚淺，或者也許是愚蠢、粗鄙、暴躁的本性時，我會是一個道地的魔鬼。但對於雪亮的眼睛，伶俐的口舌，對於火做的靈魂，對於能屈而不能斷，既柔順又沉穩，既溫馴又堅貞的性格，我永遠會是溫柔而忠實的。】
【我要把你獨自留在這裡，白色的夢，我在發熱，我聽見風在吹，我要到外面去感受它。】
【我想，儘管你們看起來受傷了，燒黑燒焦了，身體裡一定還有一丁點生命的感覺存在，從那堅貞忠誠的樹根的緊緊相繫之間流傳上來，你們再也不會長出新的綠葉——再也不會看見鳥兒們在你們的枝頭上築巢、吟唱田園牧歌；歡愉與愛情的時代已離你們遠去，可是你們並不孤苦無依，因為你們各自擁有一位患難夥伴，在枯死過程中能相憐相惜。】
【嗯，我無法回到屋子裡面，這麼惡劣的天氣裡，他在外奔波，我是無法讓自己坐在火爐邊取暖的；所以與其緊繃著心情，不如還是讓四肢操勞吧：我要繼續望前走，去迎接他。】
【朋友們通常會遺忘那些被命運背棄的人。】
【如果一個男人只養著一隻像女兒般親愛的小母羊，讓牠吃他的麵包，喝他杯子裡的水，躺在他懷裡，卻在屠宰場上誤殺了牠，對這樣血淋淋的失手，他所感到的悔恨絕不會超過我現在的悔恨。】
【憐憫，簡，這東西來自某些人的話，會是一種惡毒的、侮辱的禮物，那樣的憐憫理當仍回他們的嘴裡；然而那是一種由麻木不仁而自私的心靈裡生出來的，它不過是聽到災難而產生的一種含有雜質的自私自衛的痛苦，交雜著對於受害者的愚昧無知的輕蔑。】
【然而，好長一段時間，我都疏遠地對待妳，而且很少找妳來陪伴。我是個理智的享樂主義者，希望能把交上這個新奇開胃的朋友的滿足感延長。】
【我在乎我自己。越孤獨、越沒有朋友、越沒有支持，我就會越尊重我自己。】
【對於過去或未來，想都不能想一下。前者是如此天堂般甜美而又死亡般哀傷的一頁，光是讀上一行，就足以打消我的勇氣，擊垮我的精神。後者是可怕的一頁空白：有點像大洪水淹過的世界。】
【對我來說，大自然似乎是和藹而善良的；我認為她是愛我的，儘管我無處容身；從人類那兒只能指望得到不信任、拒絕和侮辱的我，帶著孺慕之情依戀著她。】
【夜晚降臨，它的星辰都已升起：這是個安然、寂靜的夜，太寧靜了，使恐懼都無法來相伴。】
【對未來一點希望都沒有，我只但願我的創造者當天晚上就會大發慈悲，在我睡著的時候索回我的靈魂；只但願這疲憊的軀體能藉著死亡，逃離更嚴重的命運衝擊，只需靜悄悄地腐爛，平靜地混入這荒野的土壤之中。然而，生命還為我所擁有，伴隨著它的一切需要、痛苦和責任。這包袱必須繼續背負，需要必須補給，苦難必須忍受，責任必須履行。】
【拘謹內斂的人比起率直開放的人來，其實往往更需要坦承無諱地討論他們的情感與悲哀。】
【當我心中某部分，敏銳地感覺到她的魅力時，另一部分卻同樣深刻地意識到她的缺點：這些缺點說明了她對我渴望追求的東西無法產生共鳴——對我從事的工作無法相隨。】
【我的靈魂需要妳，必須得到滿足，否則它會對它的軀殼展開死命的報復。】
【我從不厭倦於讀書給他聽，從不厭倦於領他到他想去的地方，為他做他想做的事。而且我的服侍也讓我感受到一種即使帶點悲哀卻是最厚實、最強烈的喜悅——因為他要求這些服務，並沒有表現出羞恥，來令我痛苦；也不帶著屈辱，來叫我沮喪。他愛我愛得這麼真切，所以在受著我的照顧時，知道我並非不情不願；他能感覺到，我是如此寵愛他，以至於付出照料只是在放縱我的甜蜜意願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