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同情之淚
清晨,窗外細雨喚醒了我。雨滴敲擊窗戶的聲音,彷彿在提醒我:今日將有所不同。手機震動,韓予承傳來訊息:「同情人格的融合,需要你走出舒適圈。請前往鏡洲城東區的頤養院,尋找一位名叫林婆婆的長者。她會引導你。」我微微皺眉——老人院?這與以往的人格融合經歷截然不同。
腦海中浮現一抹溫柔的女聲:「不想去嗎?還是害怕面對他人的痛苦?」我明白,那是同情人格的聲音。她的語調如春風般柔和,卻隱含責備。「不是害怕,」我回應,「只是無法理解為何必須前往那裡。」她解釋:「同情並非抽象概念,而是需要真實對象與連結。」我輕嘆一口氣,起身準備出門。
歷經四個人格的融合,我自覺更加敏銳與清醒。樂觀賦予我希望,冷靜帶來理性,勇敢增添決心,憤怒則成為力量。然而,我深知自己尚未完整。
雨停後,空氣中仍瀰漫著潮濕氣息。我搭車前往東區頤養院,沿途思索同情人格的真正意義。「同情究竟是憐憫、理解,還是更深層的連結?」我自問。
頤養院是一幢灰白色的老舊建築,門牌上「鏡洲東區頤養院」字跡已然斑駁。步入大廳,我向接待護士詢問林婆婆。「林婆婆?」護士抬頭,眼中閃過驚訝,「您是來看她的?」「是的,」我點頭,「我是她的朋友。」護士神情緩和:「太好了,她鮮少有訪客。三樓304室。不過……」她遲疑片刻,「她的情況較為特殊,請有心理準備。」
乘電梯至三樓,沿著走廊尋找304室。兩側房門緊閉,空氣中瀰漫著消毒水氣味與一絲難以言喻的孤寂。抵達304室,我輕敲房門,無人應答。再次敲門,依舊靜默。忽然,門內傳來蒼老卻堅定的聲音:「進來吧,我知道你會來。」
推門而入,只見一位瘦小老婦人坐於窗前搖椅,背對房門,僅見花白髮絲與瘦弱背影。「林婆婆?」我輕聲詢問。「是我,」她答,聲音堅毅,「你是白雪,對嗎?」我驚訝駐足:「您怎會知曉我的名字?」「韓予承告訴我的,」她微笑,「他說你會來。」
我緩步至她面前,終於看清她的容顏。儘管歲月在她臉上留下深刻痕跡,雙眼卻依然明亮有神,充滿智慧。「請坐,」她指向床邊椅子,「我們有許多話要談。」
我坐下,卻不知從何談起。林婆婆似乎洞悉我的困惑,溫和一笑:「你想知道韓予承為何讓你來找我,對嗎?」我點頭。「因為我曾經也像你一樣,」她緩緩道來,「我曾見過鏡界,也經歷過七識人格的融合。」
這番話令我震驚,從未想過有人與我有相同經歷。「您……也能看見鏡界?」「曾經能,」她糾正,「完成所有人格融合後,鏡界會對你關閉,這是一種保護機制。」「保護?」「保護你,也保護鏡界。能見鏡界者,皆可能成為反轉皇后的目標。她渴望吞噬完整靈魂,而完成融合者正擁有最完整的靈魂。」
我感到寒意:「那您……」「我僥倖逃過一劫,」她語氣平靜,「但也付出了代價。」隨著搖椅轉動,我看見她左半邊臉部嚴重燒傷,左眼失明。「這就是我的代價,」她坦然道,「為了逃離反轉皇后,我不得不犧牲自身一部分。」
我一時語塞,只能靜靜凝視。「別害怕,」她微笑,「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已經學會接受。這是同情的第一課——正視痛苦,不逃避。」
「我很抱歉,」我低聲說。「無需抱歉,」她搖頭,「同情不是憐憫,不是居高臨下。真正的同情,是平等的理解,是靈魂間的共鳴。」
她的話令我深思。過去我以為同情只是對他人不幸的憐憫,如今卻理解到那是一種更深層的連結。
「今日,」林婆婆續道,「我要告訴你我的故事,並請你幫我完成一件事,這將是你融合同情人格的關鍵。」
我點頭,靜候她的敘述。
「六十年前,我年輕時是一名護士,滿懷理想。某日,我在醫院的鏡子裡看見了鏡界。起初以為自己瘋了,直到遇見一位老醫生,他教導我關於鏡界的知識,協助我融合七識人格。我順利融合六個人格,僅剩同情人格。」
她神情嚴肅:「就在那時,反轉皇后發現了我。她派出扭曲者追捕。我逃入鏡界,遇見一名迷失的小女孩。我本可獨自逃生,卻選擇帶著她同行,導致被扭曲者追上。最後,我必須在犧牲自己或小女孩間做出抉擇。」她輕撫臉龐:「我選擇前者,用自身半張臉換取她的安全。那一刻,我真正理解同情——不是憐憫,而是願意為他人承受痛苦。」
我感動落淚:「那個小女孩後來怎麼了?」
林婆婆目光遙遠:「她安全返回現實,長大成人,偶爾會帶著孩子來看我。但五年前,她離世了。」她遞給我一張合影,照片中中年女子臉上有雪花形胎記。
「她叫林小雨,」林婆婆說,「我給了她我的姓,因她失憶不知本名。」
我驚覺那胎記與母親相同。「她……」「正是你的母親,」林婆婆微笑。
這一消息如晴天霹靂。我母親?那個在我五歲時離開的人?
「不可能,我母親叫白雲,不是林小雨。」「白雲是她後來取的名字,」林婆婆解釋,「她遇見你父親時已失憶,只記得曾經被救。」
我盯著照片,確信那正是母親。「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
「時機未到,」林婆婆說,「直到你開始融合七識人格,我才確定你能完成你母親未竟的使命。」
「什麼使命?」
「阻止反轉皇后。」她語氣嚴肅,「你母親在鏡界的創傷,雖不記得細節,卻一直受恐懼驅使。這也是她最終離開你的原因——她感到鏡界召喚,卻無法面對。」
我憤怒湧現:「所以她就這樣拋下我?」
「別以憤怒評判你未曾了解的真相,」林婆婆溫和而堅定,「這是同情的第二課——在了解全部真相前,不急於下結論。」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情緒。
「你母親離開非因不愛你,」林婆婆說,「而是恐懼自身帶來的危險會傷害你。她曾來找我,訴說在鏡中見到可怕事物。我知那是反轉皇后的召喚。她選擇離開,是為了將危險引開。最後一次見面,她說要去遠方結束這一切。三個月後,我收到她墜崖身亡的消息,雖稱意外,我始終懷疑另有隱情。」
我心如刀割,為自己從未真正了解的母親感到痛心。多年來的怨恨與誤解,在此刻開始動搖。
「現在,」林婆婆說,「我需要你幫我完成一件事,這也是你融合同情人格的關鍵。」
「什麼事?」
「我要你原諒你的母親,」她語重心長,「不是口頭的原諒,而是發自內心的理解與接納。唯有真正體會她的選擇與痛苦,才能完成融合。」
我沉默良久。原諒母親?多年來積壓的怨懟,豈能一朝釋懷?
「我不確定能否做到,」我誠實地說。
「這正是同情人格融合的難處,」林婆婆微笑,「它要求你超越自我,理解他人,即使那些選擇曾經傷害你。」
她從抽屜取出一只小盒子遞給我:「這是你母親留給我的,囑咐若有朝一日你來,就將此物交給你。」
我顫抖著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條銀色項鍊,吊墜為精緻雪花,正是母親臉上胎記的形狀。
「她說這是給你的生日禮物,原本打算在你十八歲時親自交給你。」
我戴上項鍊,感受到一股溫暖流轉全身。「閉上眼睛,感受你母親的愛與痛苦。」林婆婆輕聲說。
我照做,腦海中浮現一幕幕畫面:小女孩在鏡界迷失、林婆婆伸手相救、臉部受傷、女孩長大成為我的母親、與父親相遇、我的誕生、母親夜不能寐、最後一次凝視熟睡中的我、站在懸崖邊與黑影對峙……
「媽媽!」我驚叫,淚水潸然而下。
「你看到了什麼?」林婆婆問。
「我看見了她的選擇與痛苦,她是為了保護我才離開,她……她愛我。」
「是的,」林婆婆點頭,「她愛你,甚至願意犧牲自己。」
我低頭凝視雪花吊墜,前所未有的連結感油然而生。多年來的怨恨逐漸消融,取而代之的是理解與接納。
「我原諒她,」我輕聲道,「我理解她的選擇,即使那曾經傷害了我。」
此刻,雪花吊墜發出柔和藍光,溫暖能量流遍全身。鏡中浮現同情人格形象——身著淡藍長裙,眼神溫柔堅毅。
「你好,白雪,」她微笑,「你終於理解了真正的同情。」
「是的,」我含淚回應,「同情不是憐憫,而是理解;不是俯視,而是靈魂的共鳴。」
「沒錯,」她溫柔地說,「同情需要勇氣,因為它要求你直面他人與自身的痛苦。」
「我準備好了,」我堅定地說,「接納你成為我的一部分。」
藍光愈發明亮,同情人格的身影融入我的倒影。我感受到一股深刻的平靜與理解,彷彿能洞悉他人靈魂,感知他人情感。當光芒消散,我意識到自己更加完整——樂觀的希望、冷靜的理性、勇敢的決心、憤怒的力量,如今又增添了同情的理解。
「感覺如何?」林婆婆問。
「完整,」我答,「彷彿找回失落的拼圖。」
「這就是同情人格的力量,」她微笑,「理解他人、感受痛苦、寬容原諒。」
我望向窗外,陽光穿透雲層,灑下金色光芒。
「還有兩個人格,」林婆婆提醒,「自信與智慧。完成融合後,你將面對終極挑戰——墮落之雪與反轉皇后。」
「我會準備好,」我堅定回答。
「我相信你,」她拍拍我的手,「現在,我有最後一個請求。」
「請說。」
「當你完成所有融合、直面反轉皇后時,請記住——真正的力量不在於征服,而在於理解;不在於毀滅,而在於轉化。」
我鄭重點頭,將她的話銘記於心。
「我該走了,」我起身道別。
「不,是我該感謝你,」林婆婆微笑,「因為你,你母親的犧牲才有意義。」
我擁抱她,感受她瘦弱身軀中蘊含的堅韌。
「我會再來看您,」我承諾。
「我期待那一天,但請記住,時間有限。反轉皇后已經注意到你,她不會坐視你變得更強大。」
離開頤養院時,我心中既感輕鬆又覺沉重。輕鬆源自對母親選擇的理解,沉重則因肩負的使命愈加重大。
在街角,韓予承已等候多時。「你成功了,」他語氣篤定。
「是的,」我點頭,「我已融合同情人格。」
「感覺如何?」
「複雜,」我坦言,「更強大,也更脆弱;更能理解他人,同時更敏感於他人痛苦。」
「這就是同情的本質,」他微笑,「既是力量,也是負擔。」
我們上車,韓予承啟動引擎。「接下來是哪個人格?」
「自信人格,」他答,「你已擁有希望、理性、決心、力量與理解,現在需要學會相信自己,接納自我價值。」
我點頭,心中充滿期待。每一次融合,皆讓我更接近真正的自己。
「但今天先休息,」韓予承叮囑,「融合同情人格消耗甚鉅。」
回到家中,我站在全身鏡前,凝視鏡中的自己。眼神更顯深邃與理解,彷彿能穿透表象,直達本質。
「我是白雪,」我對鏡自語,「我擁有希望、理性、決心、力量,現在更有理解。」
鏡中忽現墮落之雪的身影,她神情複雜。「你變得更強大了,」她語帶敬意,「但也更危險。」
「危險?對誰而言?」
「對我,對反轉皇后,也對你自己。同情是雙刃劍,能讓你理解他人,也可能讓你迷失於他人痛苦。」
「我不會迷失,」我堅定回答,「因為我知道自己是誰。」
墮落之雪微笑:「真是如此?那麼,當你融合所有人格,成為完整的自己,你會如何對待我?」
我沉默。過去,我視她為敵,如今,融合同情人格後,我開始以不同角度看待她。
「我會理解你,」我終於說道,「因為你是我壓抑慾望與憤怒的化身。我不會消滅你,而是接納你。」
墮落之雪神情複雜,最終淡然一笑:「我們走著瞧。但記住,反轉皇后不會給你太多時間。她已派出扭曲者尋找你,小心。」
她的身影消散,鏡中只剩我自己的倒影。我輕撫雪花吊墜,心中湧現莫名預感。母親的故事、林婆婆的警告、墮落之雪的提醒——一切都指向即將到來的危機。
但如今的我,已非昔日那個懼怕衝突的白雪。我擁有希望、理性、決心、力量與理解,已準備好迎接任何挑戰。
「來吧,」我對鏡堅定宣告,「我準備好了。」
窗外夜幕低垂,星辰閃爍。明日將迎來新的挑戰與融合,而我,白雪,正一步步邁向完整的自我。無論前方如何,我已不再恐懼。因為我明白,真正的力量,不在於征服,而在於理解;不在於毀滅,而在於轉化。這,正是同情教會我最重要的一課。
第十章 自信的蛻變
夜深人靜,我輾轉難眠,母親的故事與雪花吊墜帶來的幻象縈繞於腦海,揮之不去。我起身走向窗前,凝視著月光灑落在城市之上,表面平靜,卻隱藏著暗潮洶湧。「不能再等待了。」我低聲自語,手指輕撫雪花吊墜。忽然,吊墜微微發熱,一道藍光閃現。我轉身望向穿衣鏡,鏡中映現出同情人格,她的眼神比以往更加堅定。
「白雪,你感覺到了嗎?」她輕聲問。
「感覺到什麼?」
「扭曲者的氣息。」她指向窗外,「他們已經開始在城市中尋找你了。」
我回到窗前,細心觀察。起初一切如常,但當我戴上雪花吊墜凝視時,終於發現——街角路燈下,一個模糊扭曲的身影,既像人又非人,彷彿受無形力量牽引。
「那就是扭曲者?」我不禁顫聲詢問。
「沒錯。」同情人格語氣嚴肅,「他們是反轉皇后的爪牙,專門獵捕能看見鏡界的人。」
「他們會怎麼做?」
「吞噬你的靈魂,扭曲你的本質。一旦被捕,你將成為他們的一員,永遠迷失於扭曲之中。」
我不自覺地後退,遠離窗戶。「我該怎麼辦?」
「必須加快融合進程。」她堅定地說,「只有完成所有人格的融合,你才有力量對抗他們。」
「但韓予承說這需要時間——」
「時間已經所剩無幾。」她打斷我,「你必須立刻尋找自信人格。」
「我該去哪裡尋找她?」
同情人格沉思片刻:「自信源於認可與成就。回想你人生中最具成就感的時刻。」
我閉上雙眼,回憶湧現。大學畢業典禮?第一份工作?還是——
「舞台。」我驀然睜眼,「大學時參加演講比賽獲得第一名,那是我唯一一次真正感受到自信。」
「正是如此。」同情人格微笑,「你需要重返那個舞台。」
「但那已是五年前的事了。」
「不必物理上的回去,而是精神上的。你需要再次站上舞台,面對觀眾,找回那份自信。」
我點頭,腦中逐漸形成計劃。
清晨,我向公司請假,隨即前往市中心的演講俱樂部——大學時期曾參加過的即興演講訓練場所。
「歡迎回來,白雪。」俱樂部負責人李教練驚訝地迎接我,「好久不見。」
「是啊。」我微笑回應,「我想重新開始練習演講,今天有空位嗎?」
「正巧,」他查閱電腦,「上午十點有即興演講環節,主題是『面對恐懼』,有興趣嗎?」
我會心一笑,這主題再適合不過。「我報名。」
等待時,我在休息區緊張地摩挲著咖啡杯。腦海中響起樂觀人格的聲音:「你確定這是個好主意嗎?萬一出醜怎麼辦?」
「閉嘴,」憤怒人格反駁,「她需要這個挑戰。」
「但她已經五年沒公開演講了,」理性人格冷靜分析,「成功率只有——」
「夠了,」我低聲說,「我需要你們的支持,不是質疑。」
他們安靜下來,但我能感受到他們的存在,既像支持者,也像觀眾席上的評審。
十點整,我步入演講廳。約二十位專業人士坐在台下。李教練站上講台,微笑介紹:「今天我們有位老朋友回來——白雪,曾是俱樂部的明星,今日重返舞台。」
掌聲響起,我感到一陣暈眩。明星?我從未自覺如此。
「主題是『面對恐懼』,每人三分鐘,無準備時間。白雪,願意做第一位嗎?」
我深吸一口氣,點頭應允。每一步踏上台階都如履薄冰,虛幻而不真實。站在麥克風前,眾人目光聚焦,恐懼如潮水湧來。
「我……」聲音微顫,「我想談談……」忽然,我看見後排一個熟悉身影——韓予承。他何時到場?如何得知我在這裡?他平靜地與我對視,微微點頭,彷彿在說:「你可以的。」
一股暖流自心底湧現。我已融合五個人格,比以往更為強大。
「我想談談鏡子中的恐懼。」我的聲音忽然堅定。「每個人都有一面鏡子,映照出我們最深層的恐懼。」
觀眾由疑惑轉為專注。
「有時我們害怕照鏡子,因為害怕看見真實、不完美、有缺陷的自己。但恐懼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們拒絕面對。」
我的語調愈發有力,彷彿體內蘊藏著強大能量。
「我曾經害怕照鏡子,害怕看見那個不夠好的自己。但後來明白,只有直視鏡中的自己,接納不完美,才能真正成長。」
觀眾開始點頭,有人記錄筆記。
「面對恐懼不是消滅它,而是理解、接納,然後超越它。就像照鏡子,唯有看清全部,才能開始改變。」
我環顧四周,所有人專注聆聽,包括韓予承,他眼中閃爍著讚賞。
「下次當你害怕照鏡子時,請記住:鏡中的不是怪物,而是你的一部分。擁抱它,理解它,你會發現自己比想像中強大。」
我深吸一口氣,結束演講:「真正的勇氣,不是沒有恐懼,而是帶著恐懼前行。謝謝。」
掌聲雷動,遠超預期。李教練走上台,驚喜地說:「白雪,太精彩了!你比以前更具感染力。」
我微笑鞠躬,久違的自信在體內流動。
下台時,韓予承已在台階旁等候。
「你來了。」我說。
「我一直都在,只是你沒注意到。」
「你怎麼知道我會來?」
「我了解你,比你想像的更多。」他微笑。
我們走到俱樂部露台,陽光明媚,微風拂面,一切美好如初。
「感覺如何?」韓予承問。
「很好,但還不夠。我感受到自信,卻尚未見到自信人格。」
「真正的自信不僅來自一次成功,而是持續的自我肯定與他人認可。」
「那我該怎麼做?」
「你需要更大的舞台,一個能真正挑戰極限的舞台。」
此時,李教練興奮地走來:「白雪,下週有城市演講大賽,主題『蛻變』。我想邀請你代表俱樂部參賽。」
我驚訝:「我?但我已五年未正式演講。」
「你剛才的表現證明你仍具天賦,且這主題特別適合你。」
我看向韓予承,他點頭示意。
「這正是你需要的舞台。」他低聲說。
「好。」我轉向李教練,「我接受挑戰。」
接下來一週,我全力準備。白天工作,夜晚練習,幾乎無暇休息。韓予承成為我的導師與聽眾,提供寶貴建議。
「內容很好,但需要更多個人故事,讓觀眾產生共鳴。」
「什麼樣的故事?」
「真實的故事——你的蛻變、掙扎與成長。」
「但我不能談鏡界。」
「不必細述細節,用隱喻與象徵,展現真誠即可。」
我點頭,重新構思演講。這次,我決定以七識人格為主題,並以一般人能理解的方式呈現。
比賽前夜,我在家中全身鏡前進行最後彩排。當演講至尾聲時,鏡中出現一位陌生人格——她身著紅色套裝,站姿挺拔、眼神堅定。
「自信人格。」我低語。
「是的。」她微笑,「我一直在等你找到我。」
「為何現在才出現?」
「真正的自信需時間、努力與經驗的累積。」
「我準備好融合你了嗎?」
「尚未。明天的演講是最後考驗。唯有在眾人面前展現真實自我,不再畏懼評判,才能真正擁有自信。」
我深呼吸,點頭:「我會做到。」
「我相信你,因為你比想像中更強大。」
比賽當天,市中心大劇院座無虛席。十位來自各界的演講者競逐最佳演講獎。我排第七,有足夠時間觀察與緊張。
「還好嗎?」韓予承在後台問。
「不太好,觀眾席至少五百人。」
「別看數量,想像你只是在對一個需要你故事的人說話。」
我努力平靜。前六位選手表現出色,幽默或感人。當主持人宣布我的名字時,我雙腿發軟。
「接下來歡迎白雪女士,主題《七面鏡子:一個關於蛻變的故事》。」
掌聲中,我走上舞台。聚光燈下,觀眾臉龐模糊。第一排中央有個空位,坐著只有我能見的觀眾——墮落之雪。她微笑,帶著挑釁。
「讓我看看你有多自信。」她無聲地說。
我深吸一口氣,開始演講。
「在每個人內心深處,都住著七個不同的自己,就像七面鏡子,映照出性格的多元面向。」
全場安靜,專注聆聽。
「第一面鏡子映照希望,讓我們在黑暗中看到光明。第二面映照理性,助我們在混亂中保持清醒。第三面映照勇氣,使我們在恐懼中前行。第四面映照力量,讓我們在軟弱時站起來。第五面映照同情,讓我們理解他人亦理解自己。」
我稍作停頓,觀眾紛紛點頭。
「第六面鏡子,也許最難面對——自信的鏡子。」我分享自己如何從害怕發言的小女孩,成長為能自信站上舞台的女性,細述失敗、成功、恐懼與突破。鏡界以「內心世界」作隱喻。
「蛻變非一蹴而就,而是長期面對、接納、超越自我的過程。」
我望向墮落之雪,她神情嚴肅。
「最困難的不是戰勝外部敵人,而是接納內心陰影。真正的蛻變,不是成為另一個人,而是成為完整的自己。」
此刻,我不再緊張與恐懼,彷彿全場只剩我與內心七個人格。
「第七面鏡子是什麼?它是智慧,是所有面向的融合。當我們同時擁抱希望與理性、勇氣與力量、同情與自信,就能看見真正的自己——不完美但完整,有缺陷卻美麗。」
我的聲音堅定:「這就是蛻變的真諦——不是成為更好的人,而是成為更真實的自己。」
我環顧四周,許多觀眾眼中閃爍淚光。墮落之雪消失了,但我知道她仍在聽。
「下次照鏡子時,請不要只看外表,而要看見內心的七面鏡子。擁抱並接納,你將發現,真正的蛻變已經啟動。」
我深吸一口氣,結束演講:「最美的蝴蝶,曾經只是一條不起眼的毛毛蟲。謝謝大家。」
掌聲雷動,觀眾起立鼓掌。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靜與自信,彷彿終於找到真正的自己。
下台時,韓予承迎上來,眼中滿是驕傲。「你做到了。」
「是的。」我微笑,「我感覺到了。」
頒獎時,我獲得最佳演講獎。再次登台領獎,全場再度起立。
「謝謝大家,這個獎對我意義重大,不僅是對演講的肯定,更是對個人成長的認可。」
回到後台,我走向一面大鏡子,鏡中自信人格微笑著。
「你準備好了。」
「是的,我準備好接納你成為我的一部分。」
「記住,真正的自信不是沒有懷疑,而是帶著懷疑前行;不是沒有恐懼,而是不讓恐懼阻礙你;不是永遠正確,而是勇於犯錯並從中學習。」
「我明白了。」
自信人格的形象開始發光,一道紅光自鏡中射出,環繞全身。溫暖能量流遍全身,心中彷彿燃起火焰。當光芒消散,我感到自己更加完整——樂觀的希望、冷靜的理性、勇敢的決心、憤怒的力量、同情的理解,以及自信的堅定。
「只剩最後一個了。」韓予承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轉身看著他:「智慧人格。」
「沒錯,最難也是最重要的一個。」
「我該如何找到她?」
「這個問題本身,就是開始。」他微笑。
走出劇院,夜空繁星點點。我仰望星空,心中充滿前所未有的平靜與力量。六個人格已融合,只剩最後一個。最艱鉅的挑戰仍在前方——墮落之雪與反轉皇后,扭曲者仍在城市遊蕩,時間緊迫。
「來吧。」我對星空低語,「我已經準備好了。」
第十一章:智慧的代價
夜風輕拂著我的臉龐,頭頂星光閃爍。六個人格的融合帶來前所未有的完整感,卻同時伴隨一絲莫名的不安——彷彿我正站在懸崖邊緣,隨時可能墜入未知的深淵。
「你在想什麼?」韓予承的聲音打破夜的寧靜。
「智慧,」我低聲回應,「什麼是真正的智慧?」
他微微一笑:「這個問題本身就很有智慧。」
「別再賣關子了,」我略顯不耐,「扭曲者已經在尋找我,時間緊迫。」
韓予承的神情轉為嚴肅:「正因如此,我們更不可操之過急。智慧不是知識的堆砌,而是對自我的深刻理解。」
我們沿著夜色中的街道緩步前行,霓虹燈在身上投下斑駁光影。忽然,我注意到前方一家小書店燈火通明。
「這麼晚還營業?」我疑惑地問。
「某些場所只在特定時刻為特定的人開放,」韓予承神秘地說,「進去看看吧。」
推門而入,書香撲鼻而來。店內空無一人,僅有一盞檯燈照亮角落的桌子,桌上攤開一本書,書頁上的文字在燈光下閃爍。
「這是……」我走近,驚訝地發現文字竟緩緩流動,如同活物。
「智慧之書,」韓予承解釋,「它會依據讀者需求顯現不同內容。」
我輕觸書頁,文字立即重組,顯現出:「智慧始於無知的覺察。」
「蘇格拉底,」我低語,「我知道這句話。」
「但你理解它嗎?」韓予承追問。
我沉思片刻:「意思是,真正的智慧不是無所不知,而是能意識到自身的無知?」
「部分正確,」他點頭,「繼續讀下去。」
書頁再次流動,浮現新句:「最大的智慧是認識自己。」
我皺眉:「這些都是老生常談。我需要具體方法,而非哲學格言。」
此時,書頁突然快速翻動,最終停在嶄新內容:「智慧不在遠方,而在鏡中。當七識合一,真相自現。尋找被遺忘的記憶,答案即在其中。」
「被遺忘的記憶?」我困惑地望向韓予承。
他神情凝重:「每個人都有刻意遺忘的記憶,特別是那些過於痛苦的片段。」
「你是說,智慧人格藏於我的記憶中?」
「不僅如此,」他補充,「她可能就是那段記憶本身。」
我感到一陣劇烈頭痛,彷彿有什麼在腦海深處蠢蠢欲動。
「我該如何找回那段記憶?」
「透過鏡界,」他說,「但這次你需進入記憶之湖。」
「記憶之湖?」
「鏡界的核心,所有被遺忘的記憶最終流向之地。」他警告,「但那裡也是反轉皇后力量最為強大的所在。」
我深吸一口氣:「帶我去。」
「不是現在,」他搖頭,「你必須做好準備。記憶之湖會迫使你面對最不願回憶的往事,若意志不堅,將迷失於過去。」
「那我該如何準備?」
他指向書頁:「答案就在這裡。」
我低頭,書頁文字再次變化:「準備之一:直面你最大的恐懼。準備之二:接受你最深的遺憾。準備之三:釋放你最重的負擔。」
「這聽來像心靈雞湯,」我嘆息,「太過抽象。」
「對你而言,這三項分別意味著什麼?」韓予承追問。
我思索:「最大的恐懼……也許是被拋棄?最深的遺憾……可能是無法挽回父母的婚姻?最重的負擔……」話語戛然而止,因為第三項觸動了某根神經。
「最重的負擔是什麼?」他追問。
「我不知道,」我誠實回答,「但每當想到這個問題,總覺得心悸,彷彿有重要的事被我遺忘。」
「那就是關鍵,」他說,「你的智慧人格或許正與此負擔相關。」
此時,書店燈光忽然閃爍。韓予承警覺地望向窗外:「他們來了。」
我順著視線望去,發現三個扭曲的身影正朝書店移動。他們形體飄忽不定,卻目標明確——直指我們所在。
「扭曲者,」我倒吸一口氣,「他們怎麼找到我們?」
「你的力量正在增強,」韓予承迅速拉起我的手,「六個人格融合使你在鏡界的存在感大幅提升。我們必須離開。」
「但書——」
「帶上它,」他堅定地說,「它會引導你完成準備。」
我迅速抓起智慧之書,隨他衝向書店後門。門外是一條狹窄巷弄,月光微弱地照亮前路。
「往左,」他低聲指示,「那裡有面鏡子可供離開。」
我們轉入更狹小的岔道,盡頭是一面破舊落地鏡,似乎被人遺棄。韓予承拉我站在鏡前,迅速於鏡面描繪複雜符號。
「快,」他催促,「想像你最安全的地方。」
我閉上眼,腦海浮現自己的公寓。下一刻,一股強烈拉力將我們吸入鏡中。穿越過程令人極度不適——彷彿被擠壓、拉伸,然後重組。
睜開眼時,我們已身處公寓浴室,面對洗手台上的鏡子。
「他們會追來嗎?」我喘息著問。
「暫時不會,」韓予承靠牆,顯得疲憊,「我在鏡子上設下屏障,但維持不了太久。」
我將智慧之書放於客廳茶几,書頁自動翻動,停在新章節:「準備之一:直面你最大的恐懼。」
「看來我們必須按部就班,」我說,「但究竟該如何面對恐懼?」
「你必須主動尋找它,」韓予承答道,「而非被動等待。」
我思忖自己最大的恐懼。被拋棄?失敗?還是……
「墮落之雪,」我終於明白,「我最害怕的是成為她,失去自我。」
「那麼,」韓予承目光深邃,「你需要主動面對她。」
「該怎麼做?」
「召喚她,」他說,「透過鏡子。」
我猶豫:「這太危險。若她趁機奪取我的身體怎麼辦?」
「這正是你必須克服的恐懼,」他堅定道,「唯有直面,方能超越。」
我深吸一口氣,走向臥室全身鏡,站在鏡前,感到一陣顫抖。
「我該說什麼?」
「用你的心呼喚她,」韓予承站在我身後,「她是你的一部分,會聽見你的聲音。」
我閉眼凝神:「墮落之雪,我知道你在聽。我不再逃避,也不再畏懼你。我邀請你現身,與我對話。」
起初,毫無動靜。隨後,鏡面泛起漣漪,最終顯現出她——墮落之雪,我的黑暗面,壓抑的慾望與憤怒之化身。她與我容貌無異,卻氣質迥然。
「終於鼓起勇氣面對我了?」她語氣冰冷,「還是你已走投無路?」
「我必須完成七識融合,」我直視她,「你是我必須面對的恐懼。」
她大笑:「你以為這樣就能克服對我的恐懼?太天真。你害怕我,因為你知道,在內心深處,你就是我。」
「不,」我搖頭,「我不是你。」
「真的嗎?」她挑眉,「那為何每次見到我,你都能感同身受?為何你能理解我的每個念頭和慾望?」
我沉默,無法否認她的話。
「你害怕的不是我,」她繼續,「而是你內心的黑暗。你害怕承認自己渴望權力、復仇,不再做那個永遠被利用的好人。」
「那又如何?」我反問,「每個人都有陰暗面,這不代表我會成為你。」
「但你可能會,」她冷笑,「每次壓抑憤怒、吞下委屈、假裝一切無事,你就離我更近一步。」
我感到心悸,因她道出我的恐懼。
「告訴我,」她靠近鏡面,「當李總監據為己有你的提案時,你心裡怎麼想?同事背後議論你時,你真正的感受是什麼?親戚假惺惺關心你、實則嘲笑你父母婚姻時,你想對他們說什麼?」
每個問題都如針刺心。我無法對自己說謊。
「我想……」我艱難開口,「我想讓他們體會被背叛的痛苦,讓那些議論者閉嘴,想告訴親戚他們的虛偽令人作嘔。」
說出這些話,既痛苦又如釋重負,彷彿卸下長久重擔。
墮落之雪神情柔和:「看,承認並不難。」
「但這不代表我會成為你,」我堅定道,「我能感受這些情緒,但選擇不被其左右。我承認自己的黑暗,但不讓它主導行動。」
她沉默片刻,笑道:「有趣,你比我想像中勇敢。」
「我不再害怕你,」我說,「你只是我的一部分,不是全部。」
「你確定嗎?」她目光銳利,「那就來試試。」
鏡面波動,墮落之雪的手臂穿出鏡子,緊握我的手腕。一股冰冷能量蔓延,我思緒開始混亂。
「放開我!」我掙扎。
「這才是真正的考驗,」她微笑,「當黑暗觸及你時,你能否堅守自我?」
恐懼如潮湧現,但這次我沒有退縮。
「我不會被你吞噬,」我直視她,「因為我已經接納你的存在。你是我的一部分,但我不是你的奴隸。」
我主動握住她的手:「我不再逃避,也不再否認。你是我的憤怒、慾望與陰暗,但我選擇與之共處。」
墮落之雪表情由驚訝轉為近乎尊重,最終鬆手退回鏡中。
「有意思,」她說,「你通過了第一道考驗。記住,接納不等於屈服。真正的力量來自平衡,而非壓抑或放縱。」
她的身影漸漸模糊:「我們還會在記憶之湖再見,屆時挑戰更大。」
她完全消失後,鏡子恢復正常。我轉身看向韓予承,他眼中帶著讚許。
「做得很好,」他說,「你已完成第一項準備。」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彷彿卸下長年重擔。回到客廳,發現智慧之書翻至新頁:「準備之二:接受你最深的遺憾。」
「這會更困難,」韓予承提醒,「遺憾多與無法改變的過去相關。」
我坐在沙發上,思索自己最深的遺憾。是未能挽回父母婚姻?職場失誤?還是……
「我不確定,」我誠實道,「遺憾很多,不知哪個最深。」
「讓書來告訴你,」韓予承建議。
我將手覆於書頁,文字流動,顯現:「你最深的遺憾是遺忘了真相。」
「什麼真相?」我困惑。
書頁再次變化:「關於那個雨夜,關於父母離婚的真正原因,關於你被寄養的真相。」
我感到一陣暈眩,腦海深處似有記憶蠢動。
「我不明白,」我搖頭,「父母離婚是性格不合,有什麼可遺憾?」
「你確定嗎?」韓予承語氣溫和,「還是這只是你被告知的版本?」
我心悸:「你知道什麼?」
「不是我知道,而是你內心深處知曉。那段被刻意遺忘的記憶,或許就是你最深的遺憾。」
「但我如何接受自己不記得的遺憾?」
「透過回憶,」他說,「你必須回到那個雨夜。」
「什麼雨夜?」我問,但模糊記憶已在腦海浮現——雨聲、爭吵、哭泣……
「請躺下,」韓予承說,「閉上眼,讓我引導你進入記憶深處。」
我猶豫片刻,還是照做。躺下閉眼,感受他手輕觸額頭。
「放鬆,」他聲音遙遠,「想像自己下沉,穿越時光迷霧,回到過去……」
意識逐漸模糊,彷彿被拉入漩渦。再度感知時,我已站在陌生而熟悉的房間——童年之家,比記憶中寬敞。窗外雷雨交加。
樓下傳來激烈爭吵。
「這不是真的,」我自語,「只是記憶,或夢。」
一切卻真實無比——雨聲、木地板吱嘎、空氣中灰塵味。
我走向樓梯,小心俯視。客廳裡,父母激烈爭吵,聲音前所未有地高亢。
「你不能這麼做!」母親哭喊,「她只是個孩子!」
「我別無選擇,」父親痛苦道,「他們已經找上門。如果不這麼做,整個家庭都會有危險。」
「一定有其他辦法,」母親懇求,「我們可以搬家、改名換姓……」
「沒用,」父親搖頭,「他們無處不在。只有這樣才能保護她。」
我困惑地觀察。他們在說什麼?保護誰?
樓梯轉角處,幼年的我正偷偷觀望,眼中滿是恐懼與困惑。
「爸爸媽媽為什麼吵架?」小女孩自語,「是因為我嗎?」
我想安慰她,卻知她聽不見——這只是記憶,我無法干預。
爭吵戛然而止,父親抬頭發現小女孩。
「若雪,」他語氣溫和,「怎麼還沒睡?」
「我害怕,」小女孩答,「外面雷聲很大。」
父親嘆氣,上樓蹲在她面前:「爸爸有話對你說。」
「是壞消息嗎?」
「不是,」父親勉強微笑,「只是……爸爸媽媽要去很遠的地方,暫時不能陪你。」
「為什麼?我做錯什麼了嗎?」
「沒有,寶貝,」父親擁抱她,「你沒錯。這是爸爸的錯。」
「那我可以一起去嗎?」
父母交換痛苦眼神。
「不行,」父親低語,「那裡太危險。你要去姑姑家住一陣子。」
「多久?」
「不會太久,」父親承諾,但我看出他在說謊,「等一切安全,我們就來接你。」
小女孩似乎接受解釋,卻明顯不安。
「爸爸,」她忽然問,「那些人還會來嗎?」
父親表情凝固:「什麼人?」
「那天來家裡的叔叔們,」她說,「他們說要帶走我。」
我震驚。什麼叔叔?要帶走我?這些不在我的記憶裡。
父親臉色蒼白:「你……聽到多少?」
「他們說我很特別,」小女孩說,「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
母親壓抑啜泣。
「若雪,」父親嚴肅道,「聽我說。那些人很危險,絕不能相信。如果再來找你,要立刻跑開,明白嗎?」
小女孩點頭,卻顯然未完全理解。
「還有,」父親遲疑,「從今天起,你不叫白若雪了。你的名字是白雪。」
「為什麼改名字?」
「這是一個遊戲,」父親勉強微笑,「藏貓貓的遊戲。我們要藏起來,不讓壞人找到,所以要用新名字。」
小女孩似乎接受,但內心不安。
此時,刺耳門鈴聲響起。
「他們來了,」母親驚恐道。
父親迅速起身:「帶若雪上樓,藏進衣櫃。無論聽到什麼,都不要出來。」
母親拉著小女孩奔上樓,我跟隨其後。他們進入主臥,母親打開衣櫃,讓小女孩躲進去。
「媽媽,我害怕,」小女孩哭泣。
「不要怕,」母親親吻她額頭,「記住爸爸的話,無論聽到什麼,都不要出來。」
她關上衣櫃門,留一條縫隙讓小女孩觀察外面。母親離開房間,下樓。
我站在衣櫃旁,透過縫隙觀察。樓下傳來說話聲,內容模糊。隨後是爭吵聲,一聲巨響。
小女孩在衣櫃內顫抖,淚流滿面。我多麼希望安慰她,卻無能為力。
忽然,母親尖叫聲劃破夜色,接著是一聲悶響,然後陷入死寂。
小女孩捂住嘴,強忍不發一語,眼中滿是恐懼。
腳步聲響起,有人上樓。門被推開,一名陌生男子進入。他西裝筆挺,神情冷漠。
「我知道你在這裡,小朋友,」他語氣溫和,「不用害怕,我們不會傷害你。」
小女孩蜷縮不動。男子環顧四周,最終目光落在衣櫃,緩步靠近,伸手欲開門。
千鈞一髮之際,一聲巨響。男子轉身,父親持獵槍站在門口。
「離我女兒遠點,」父親聲音冰冷堅定。
「白先生,」男子嘆息,「何必讓事情複雜化?我們只是想幫助你女兒發揮潛能。」
「通過把她變成實驗品?」父親憤怒,「我寧死也不讓你們帶走她。」
「這不是請求,」男子語氣轉冷,「而是命令。」
「出去,」父親舉槍,「否則我開槍。」
男子冷笑,身形突然扭曲,如水中倒影。他的身體模糊,最終化為我在鏡界見過的形態。
「扭曲者,」我低語。
父親雖驚,卻未退縮。
「我說了,離我女兒遠點!」他扣動扳機,槍聲震耳,但子彈穿過扭曲者無傷。
扭曲者發出怪笑,撲向父親。我不忍目睹,卻無法移開視線。
扭曲者手臂化為利刃,刺入父親胸膛。父親倒下,鮮血染紅地板。
「爸爸!」小女孩衝出衣櫃,奔向父親。
「跑……」父親虛弱道,「跑……」但已太遲。
扭曲者轉向小女孩,臉帶勝利微笑。
「終於,」他說,「我找到你了,小鏡子。」
他伸手,卻在此刻,一道刺眼白光自小女孩體內爆發。扭曲者慘叫後退,彷彿被灼傷。
小女孩站定,眼中閃爍著前所未見的光芒。她不再恐懼,而是展現出古老而強大的力量。
「你永遠無法得到我,」她的聲音不再稚嫩,而是蘊含智慧與威嚴,「我會遺忘這一切,直到時機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