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那天,陽光刺的睜不開眼。
他站在公寓下,看著她把最後一袋行李放進後車廂,她的動作沒有任何遲疑,而是輕巧、俐落,彷彿不是離開一個愛了一整段青春的人,就像只是告別一場短暫的旅行。
他想開口,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她抬起頭,目光與他對上,沉默幾秒後,語氣平靜的說:「保重。」
「妳......」他終於開口,卻發現聲音沙啞:「妳真的要走了?」
她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拉開車門:「我們都試過了,不是嗎?」
「可是我還沒準備好。」
「我也是。」她淡淡地說:「但愛一個人,不應該只是習慣性的苦撐,對吧?」
他怔住,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一樣,連呼吸都顯得吃力。
她最後看了他一眼,沒有眼淚,沒有指責。只是轉身坐進駕駛座,發動車子。
車尾燈越開越遠,像被時間吞沒。他站在原地,直到車影消失在街角,才發現自己的手還舉著一半,像是想挽留,卻又來不及了。
回到家後,他一個人坐在客廳,空氣安靜的可怕。沙發上還有她最愛的抱枕,洗面乳、護手霜,甚至是她遺落的髮圈。
她不在了,但她的痕跡,無處不在......
他坐在地板上,看著那個髮圈出神,那時她總說:「你幫我綁,我懶得動。」那時候他笑她總像個公主,她回:「我本來就是啊。」他當時摸了摸她的頭說:「是啊,妳是我的。」
那句「妳是我的」,現在聽起來,怎麼會讓人可笑的發疼。
第一個星期,他什麼都做不了。
白天去公司,總會在會議上恍神,連主管都看不下去:「你是怎麼了?最近看起來總是魂不附體的。」
他只能苦笑,不回應。晚上回家洗完澡就癱在沙發,手機亮著,那個熟悉的對話框還在,對話停留在兩週前。
她說:「我們這樣繼續下去真的好嗎?」
他當時只回:「妳累了?」
她沒再回。
他開始回想,究竟是哪一刻開始變了?
— —
那天是週五,他下班晚了快兩個小時,回家時她已經坐在餐桌前,桌上的菜都涼了。
「我說過我今天會早點煮好等你。」她看著他,語氣裡有股壓抑的怒氣。
「公司臨時有事,我也沒辦法。」他嘆口氣脫下外套:「有必要氣成這樣嗎?」
她冷笑:「每次都是臨時有事,我到底排在你生活的第幾順位?」
「妳到底在計較什麼,不就是一頓飯嗎?」
她聲音突然拔高,像是爆發了積壓已久的委屈:「對!就是一頓飯!但我不只是要吃飯,我是想跟你一起吃!我等了一個多小時,你有想過我的感受嗎?」
他揉著太陽穴,語氣也越發煩躁起來:「妳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幹嘛這麼敏感啊?」
「我不是敏感。」她眼眶泛紅:「我發現,我們越來越不像一對戀人,更像是兩個互不理解的室友。」
「所以妳想怎樣?」他依舊沒有意識到這是場失去前的徵兆。
她沉默幾秒,低聲說:「我想休息一下。」
那句話像一道雷,把他當場劈醒,像是意識到了什麼。
他沒有說不行,也沒有道歉,只是冷冷地回了句:「妳要多久?」
她看著他的冷漠,眼神說不清是委屈還是死心:「我不知道。」
那次爭吵後,兩人冷戰將近一週,他以為她只是去朋友家冷靜冷靜,終究是會回到這個屬於他們的家,他試著傳訊息給她。
「回家吃飯嗎?」「早安,晚安。」她通通已讀不回。
直到某天他回到家,發現她收拾走了一切,也熄滅了他原本以為的後來。
— —
某天清晨,他坐在床沿,看著窗外慢慢爬進屋裡的光,那個他們一起挑的窗簾,淡淡的藍色,當時她說:「透過窗簾的光,會讓我一早醒來就像在海邊一樣。」
現在看來,只有冷清。
他深吸一口氣,終於開始收拾她留下來的東西了,從廚房開始,一路到臥室,他小心翼翼的把她的唇膏、拖鞋,還有那本沒看完的小說收進紙箱,就像塵封起一段他最珍貴的回憶。
小說的夾頁裡掉落一張紙條:「有些日子我很孤單,明明你就在我的身邊。」
他看著那句話,眼眶瞬間模糊了視線。
他曾以為只要努力工作,有收入,有未來,就能給她想要的幸福。卻忘了她要的不是他努力後帶來的成果,而是過程中一起參與的陪伴。
某晚,他夢見她回來了。她進門脫下鞋後笑著說:「你還是一樣亂丟襪子。」
他紅著眼眶衝過去抱住她,像是終於找回了那個最心愛的東西:「我改,我真的改,妳不要走。」
可她在他懷裡漸漸模糊,像一片霧,漸漸消散。他驚醒,心口疼的近乎喘不過氣。
他坐起來,摸著床的另一半,冰冷的空蕩取代了曾經的溫度。
他掉著眼淚緩緩吐出一句:「我最近還好,慢慢學會習慣了。」
像是對自己的喊話,或像是要她放心的走向未來,一個即使沒有他也會很好的未來。
— —
他去了他們常去的那間早餐點,點了她最愛的乳酪餅加一杯卡布奇諾,放在對面的空位上,他看了一眼,像是忘記什麼一樣笑了一下,又默默打包帶走,回家路上,他邊走邊想,也許有天,他會戒掉這樣的習慣。
他不再強迫自己忘記,因為他明白,有些人不是放下了才算愛完了,而是記得的方式,變的不再痛徹心扉。
分手那天,她說:「保重。」
現在他終於聽清了,那句話不是在告別,而是一種交代,我們愛過,只是不適合再走下去。
他站在陽台,看著落日沉入城市,風輕輕拂過,他低聲呢喃:「妳也是,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