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夢。
夢仍是來自于現實。
沒人可以夢見毫無瓜葛的事,但我也不愿說得絕對,或許可以這樣講,人總是因為渴望才會有夢。孔子坐在夕陽照下的門前,對自己的弟子說,我很久不曾夢見周公了。
這當然是一種想象。
就像很多人會因為愛別離而生起的怨懟,就怪罪阿難不肯祈請佛陀留世。
我們知道這一切,不過是一種心的虛幻。
可正是在這虛幻里,卻有真實的溪流,流淌了這樣久的時間,一直不肯停息。
臥在溪旁的小亭中,雨聲、水聲,還有自己的呼吸聲,聲聲入耳的,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種無聊的情緒。
詩人說,最喜小兒無賴。
而能喜歡小兒,其實便已是進入人生的下一階段,而不再少年。
少年時的我,很辛苦,回到過去,我該僅僅摟著他,而不是再多說什么責怪的話。沒有什么該怪罪的,一切既然發生,一切便一定過去。正因為如此,我才成為一個古怪而堅強的我。但他還不行,他還要經歷種種的委屈埋怨,嘲笑挫折,要因為付出真心,卻受到欺騙,要試圖堅強,卻被痛打屈折。但那沒什么,我知道,這沒什么。雖然不會再想著去重來一回,更不必自愛自憐地以為唯我獨有,但一切都是如同下過的雨。
你可知道,這昨日的雨,今日到底還在何方。
我也不知道。
我只想和你一起,仍能在夢里,還是真地在身邊,一起去踩踩雨。
雨在夏日的時候,不那么冰冷,卻透著痛快。
黑云散去,雨點跳白。
我和你,就一起奔跑起來,光著腳,任憑那些水洼翻騰其水點,打在身上,迸在臉上,進入口中。吐一口,繼續跑,別在意,別停下。那是奔跑的年紀,不到停下的時候,便不會有停下的念頭。年輕很好,但卻不必刻意紀念。正如每一天,今天很好,明天很好,哪一天都因為我自己認真活著,變得很好。
站在今天的屋檐下,我也會迷茫,就像那不曾做過的夢,是不是還在什么時候等著我。
也許吧,誰也不能完全停下,只是因為這里太過美好。
誰也不會從此安于悲哀,只因為沒有繼續的力氣。
無論如何,不管怎樣,當秋天的夜慢慢推移,自己的影子便會慢慢出現,仰頭看那明亮的月,風也會吹來。
我喜歡夏天的雨,也愿意看秋天的月。
那是昨天的我,這也是今天的我,我被時間臠割著,卻感不到一絲痛楚。
是因為我長大了嗎?
還是因為麻木,才如此安靜。
沉默或許有什么力量,但我只是因為喜歡。
喜歡就好,對吧?你是這樣想的嗎?
我只是覺得自己現在就是喜歡那場不冷的雨,還有光著腳,只穿短褲短袖,奔跑著的自己。那時候,沒有什么傷害著我,也不覺得世界又如何難堪。我不用非躲藏到哪里,也不因為躲藏,就覺得這是一個世界,那又是另一個世界。
生命太過懵懂,只有一種感覺,叫作雨中。
我是因為這個,才會奔跑的嗎?
還是因為你也和我都在那場雨里,卻又久久不來我的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