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工作坊《如夢之夢》

2023.01.01

「在一個故事裡，有人做了一個夢，在那個夢裡，有人說了一個故事。」

一場演出時間長達7.5小時的舞台劇。甚至有晚餐時間讓觀眾外出吃飯。

坐在舞台中間的特別觀眾席「蓮花池」，四面八方都是表演場景；坐位是旋轉椅，眼光隨著演員移動，轉到哪裡都有戲，目不暇給——兩隻眼睛真的不夠用。

2023年的第一天，我是在國家戲劇院的舞台上渡過的。《如夢之夢》的劇情如小說般錯綜複雜，我只能記下一些震撼與感動：

中場休息時間，演員已在舞台上默默開演，坐在蓮花池的觀眾可以穿過演員回到座位。

一群人順時針繞圈走路、奔跑，他逆時針慌忙尋找⋯⋯無人搭理，沒有交集。

醫生無法拯救生命的無力，病床來來去去，生命來來去去。

江紅巴黎住所的旋轉樓梯，以為日復一日地往上可以抵達夢想，揮之不去的悲痛卻拖著她往下沈淪⋯⋯

諾曼地城堡貴族的驕妄虛偽，自命清高地談論藝術，以踩踏他人靈魂為樂。

天仙閣一切的別緻與華美，顧香蘭在情與愛中周旋，脫去華服隻身往黑暗的前方走去⋯⋯

巴黎藝術家們的古靈精怪；逐漸解放自我、飛出籠的顧香蘭，再次丟掉一切，孱弱地往仍然黑暗的前方走去⋯⋯

五號病人在臨終前，實現了自他交換：帶走醫生的悲傷，注入生命輪迴的啟示。

最後一幕所有演員出場，手持蠟燭，緩慢地繞著蓮花池順時針旋轉；我可以清楚地看見演員臉上的淚水，他們的悲傷無奈與舞台張力重擊我心，有那麼一瞬間我不覺得自己在看舞台劇，而是活生生的現實場景。

「讓一剎那的時間擴大成永恆不散的記憶，還不如滿滿地活在那一剎那之中，就好了。」

看完舞(ㄌㄧㄢˊ)台(ㄒㄩˋ)劇的當下太疲倦了，沒有什麼想法。然而睡了一覺後，我好似也經歷了一場如夢之夢，對蓮花池的意涵有了頓悟：

蓮花池是生命中的混沌。它存在於現實與夢想之間、渴望與恐懼之間、過去與未來之間、夢境與故事之間。它是無法被定義的時間x空間，它既真實也虛幻。

當你覺得生活裡有跨不過去的坎，蓮花池就是那個坎；當你想通了一切，蓮花池便不復存在——它就是你的一部份。

天地即萬物，萬物即一，一即我，我即天地。

「浮生若夢。若夢非夢，浮生何如？如夢之夢。」莊子《如夢之夢》

演出結束後的謝幕，演員與觀眾終於可以從夢中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