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爾赫斯這樣說:「我把一生的部分時間花費在閱讀上。我認為讀書是一種幸福,另一種稍少一點的幸福是寫詩,或者叫做創作,創作就是把我們讀過東西的遺忘和回憶融為一體。」
我之前并不知道,博爾赫斯如此說過。
但正如所有的書,都在出版后,就脫離了作者一樣,我只是和從前的很多人那般,繼續完成了這一從作者到讀者的循環。博爾赫斯轉述蒙田的意見,不要強迫任何人讀書,因為讀書是一件開心的事,當我們不開心的時候,就不需要繼續讀下去。這不是鼓勵我們淺嘗輒止,而是在讓我們思考一下,閱讀的時候,我們到底在想些什么。正如農夫耕田,他所希望的是秋天的收獲,因為這個,他才能夠忍受酷暑,除草、打藥、殺蟲,從春到秋,一路勞作。他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他也清楚自己所經受的,正是自己期待的那件事之全部。
吃包子,不能只吃餡。面和肉及湯汁的混融,才是包子好吃的精髓。吃包子的人,不會說這里皮好,那里餡好,他如果夸皮——他是在夸這個包子的皮,同樣他夸餡好,也是在夸這個包子的餡。這個包子,給了我們完整的美食感受,而我們也用自己的品嘗,定義了它相對于自己的美好。
抱歉,我是一個愛美食的人。
即使我現在只能忍受最敷衍潦草的食物,也同樣知道,自己吃到的這些東西,可以存在,但毫無意義。我喜愛的,永遠都會在我心中,定義每一道日常遇見的食物。我不會因為自己只是遇到了這樣的食物,就認為這就是我對待食物的標準。
但一個盲人,該如何去知道星空?
正如我不知道的一切。我在看見大海之前,就已走近沙灘;我在飛入星空之時,真地發現熟稔的光芒;我在每一個宮殿門口游蕩,即使從未通過看門人的詢問,卻明白那里面該有什么。
自己是一件最開始就存在的東西。
但我們在黑暗中看不見,摸不完,只能讓這未知的已知,在看不清的時間中,慢慢移動。這里碰碰,那里貼貼,漸漸在有聲的反饋中,得到那無形之物的輪廓。我們的自由,必然需要一個堅信的「我」來行使。回憶停留在過去,猶如一個個寫好的名詞,未來則是動詞的將來時,還未發生,不會發生。我們除了自己,并不擁有任何世界。如此而已,我來了,我存在,我走了。
當我們需要一張唱片的時候,意味著我們需要賺點錢,可能多,可能少,這取決于人生開局,到底口袋里有多少銅板。但不管怎樣,我們總有買不起的東西,也總有買不到的東西。這是一種足以點燃生活的欲望,我們就是憑著這個,一步步走了下去。但事情并不會因為我們的成長,就發生什么變化。有人說,你改變不了別人,只能改變自己。
他說的可能對,也可能不對。
我只能說說自己的體會:你不能改變別人,也不能改變自己。因為能夠改變的,都不會存在,如果「自己」可以被改變,那自己就不應該存在。這當然是一種荒謬的邏輯,但我只能說到這里。別被詞匯所迷惑,真正的思維,不能借助于詞匯。詞匯是人類所創造的,就不能真切描繪人類自己。正如創造人類的神,也不會被人類真正理解。這就是為什么,神并不具備可以被傳遞的形象,因為當描繪開始,神就變成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