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想逃,是想回家。
可這裡沒有門,只有鎖,
而哭泣不是弱,而是還記得自己的聲音。==
那天她真的受不了了。
連續兩週沒有探視,手機被收走,連簡單的訊息都無從傳達。她一整天情緒低落,吃不下飯,也不想走動,只窩在床邊看著窗戶那一道細細的天光。
直到傍晚查房後,她突然崩潰了。
她想媽媽,想女兒,想老公煮的麵,想家裡貓咪跳上窗台的聲音。這些想念像洪水一樣,湧過來,她根本來不及守住。
她在走廊上大聲哭出聲,起初是壓抑的啜泣,接著變成斷裂的語句:
「我只是想回家……拜託……我不是壞人,我真的只是想家……」
護理站的警示燈亮了。護士與護佐很快趕來,一邊安撫,一邊將她按住。
她開始掙扎。不是想逃,而是身體本能地抗拒那雙粗糙的手。
放開我……拜託……我沒做錯什麼……我真的只是……只是想回去看看我的孩子……」
「病人情緒激動,請配合注射鎮靜劑。」有人說。
她看到護佐準備針筒,心裡一陣劇烈的恐懼。她知道,一旦被打針,她會昏沉、癱軟,整個夜晚像被關在棉花裡的黑洞。
「不要打針,求你們,不要……」她聲音都啞了,卻沒人停手。
她被五花大綁在一張鐵床上。冰冷的鐵環咬住她的手腕與腳踝,她的身體還在發抖,但眼淚已經乾了。
她記得,那時自己心裡突然跳出一個念頭:
「原來想回家的代價,是這樣。」
她被關進保護室。那是一間只有床墊、塑膠牆和監視器的小房間,沒有窗戶,沒有時鐘。
她躺著,手腳都被束縛。夜裡的冷氣直吹,她發冷,卻無法自己蓋被子。她只能張著眼,看著天花板那盞從不熄滅的燈。
時間在那裡像死水。她的腦中混亂又清醒,每一秒都拉得像一條長長的繩索,勒在心上。
她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只記得夢裡她站在家裡廚房門口,聽到女兒喊:「媽媽回來了」
然後,她就醒了。
身上還綁著,胳膊的皮膚被摩擦出紅痕,身體像被搬過又遺忘的家具,一動不動。
她開始懷疑:
「是不是因為我還有力氣哭,所以他們才以為我還沒『好』?」
「如果我安靜下來,是不是就不會再被綁了?」
她心裡某個部分開始出現放棄。
但另一部分還在說:「我不是瘋子。我只是,真的,真的,很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