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花的樹,還有詩
化身為開花的樹,令人聯想到席慕蓉的詩句《一棵開花的樹》,然而,一點以不像詩句中在陽光下的盼望等待,《素食者》中的化身,是一種潰逃、躲避、自毀,當人「倒立」了,才能變成「樹」,且是陰鬱的林中的一棵樹。輔以作者韓江散文般的文字,譜出像詩一般帶著矇矓又斷裂的故事。
最後,以聶魯達的詩《惟有死亡》作結,該詩竟能如此貼切的與《素食者》相互呼應,令人訝異。
有許多孤零零的墓地,
墳裡無言的白骨累累,
心穿過地道,
黑暗、黑暗、黑暗,
像海難船,我們從外向內死亡,
像窒息於心中,
像由皮膚下陷至靈魂。
有許多屍骸,
有許多冰冷潮濕的石腳,
有骨頭裡的死亡,
像純粹的聲音,
像無犬的吠聲,
來自某些鐘某些冢,
從濕氣冒出的淚或雨。
有時,我獨自看見
揚帆的棺木
載著蒼白的死人,載著頭髮枯死的婦女,
雪白如天使的麵包師,
下嫁公正官的多愁思的女郎,
棺木上溯垂直的死河,
紫色的河,
溯向源頭,帆漲滿死亡的聲音,
漲滿死亡靜默的聲音。
死亡靠近響聲
像無腳的鞋,像無聲的衣裳,
它敲門的指環不鑲寶石,也沒有手指,
它呼喊卻無口無舌無喉,
然而它的腳步發出聲音,
它的衣裳發出聲音,像哑的樹,
我不知道,我不認識,我幾乎看不見,
但我相信它的歌有濕紫羅蘭的顏色,
熟識大地的紫羅蘭,
因為死亡的臉呈青色,
死亡的目光亦青色,
帶著紫羅蘭葉子刺鼻的濕氣,
和嚴冬的陰沉色調。
然而死亡也穿戴著掃帚在世上行走,
舐著地面搜索死人,
死亡在掃帚裡,
是死亡的舌頭在找尋屍骸,
是死亡的針在尋找線。
死亡在嬰兒床上:
在懶洋洋的墊褥裡,在黑毯子裡,
活著伸展著,猛然吹氣:
吹出曖昧的聲音鼓起床單,
有許多床駛向一個港灣,
死亡在那兒等著,穿著海軍司令的制服。[1]
[1] 引用自網誌「每天為你讀一首詩」
http://cendalirit.blogspot.com/search/label/%E8%81%B6%E9%AD%AF%E9%81%94
如果無處可逃,就只能變成開花的樹了 -韓江《素食者》(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