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聞畫面裡,她站在舞台中央。四面八方的鎂光燈如潮水般湧向她。
她手裡捧著沉甸甸的獎盃,笑容微微顫抖。那是一種只有走過漫長黑夜的人才懂的笑容:既是勝利,也是風暴之後終於呼吸到空氣的釋然。
當主持人念出她的名字—辛芷蕾,我的心忽然被攥緊。這是繼鞏俐、葉德嫻之後,第三位華人女演員站上威尼斯影后的舞台。⸻
得獎感言中,她回顧了十幾年前剛入行時的一個夢。
「有一天,我要站在世界舞台,成為一個真正的國際巨星。」
那時候,這句話換來的,只有無數譏笑與不屑。
如今,她站在舞台中央,用成就回應了所有嘲笑,更用這一刻,鼓勵台下、甚至是屏幕前的每一個女孩:
「只要有夢想,就大膽去想、大膽去做。
萬一有一天就實現了呢?
就像我一樣。」
她的聲音,穿透距離,傳到每一個還在黑夜裡摸索的人耳中,像是一句輕輕的承諾:「你看,這條路,真的可以走到這裡。」
⸻
我第一次注意到她,是在《如懿傳》。
她盛裝走進宮門,眉眼含著一絲冷意,笑容卻甜膩得像一場精心計算過的表演。
一開始,她並不是讓人喜歡的角色。
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都像在宮牆深處撥動暗潮,讓人心生不安。可是,隨著劇情推進,我卻發現自己無法再純粹地恨她。她的狠,不過是為了抓住一點愛;她的陰謀,不過是孤立無援時的最後防線。
當她在劇中最終崩塌時,我的眼眶微微發熱。螢幕裡,她從華服的華麗跌落到一地狼藉,而我卻看見了一個女人最赤裸的靈魂。那一刻,我第一次真正記住了辛芷蕾。
⸻
後來我才知道,她來自東北一個寒冷的小城。父母為了生計長年在外,她跟著外祖父母長大。
她曾說過一句話:「我從來都不是小公主。」短短九個字,藏著她一路走來的苦澀與倔強。
為了減輕家裡負擔,她放棄學業,簽下長達十二年的經紀約,隻身北上闖蕩演藝圈。
剛北漂的日子,現實比任何劇本都殘酷。
她每天奔走在各大劇組試鏡,一次次被拒絕、被換角,甚至剛進劇組還可能被臨時退換。
有一次,她接到被換角的電話,補償都沒有。夜幕下,她拖著行李走到無人的街口,腳下一片冷硬的水泥,像世界的冷眼。她終於無法忍住,跪坐在馬路邊,放聲大哭,懷疑自己是否真的適合當演員。
那段時間,她和十幾個人擠在狹小的合租房裡,白天不停試鏡,晚上回來仍要背詞、練表演。
大多時候,她拿到的都是不起眼的角色——死在第一場戲的屍體、轉瞬即逝的女鬼、或不討喜的小三。
她沒有退路,只能一遍遍告訴自己:「撐下去。」
⸻
「沒有人會把東西送到你手裡,你想要什麼,就必須主動爭取。」
多年後再回望,這句話像一枚暗藏的火種,在她最孤單無助的時候,仍頑強燃燒著。
直到某天,她接下了文藝片《長江圖》。
零下的江水裡,她不會游泳,卻豪飲白酒後跳入冰冷的江水拍戲。
雪花飄落,她赤腳踩進零下的河水,腳被碎玻璃劃破,血在水裡暈開,她卻緊緊咬著牙,不肯停下,堅持完成那段長鏡頭。
這部影片,讓她第一次嚐到口碑與關注度的提升。
也讓她明白,想真正被看見,就必須離開原本的舒適圈。
她主動提出解約,結果公司發出「敬告函」,公開指責她是「路人甲」、斥責她「野心大」「忘恩負義」。
非議如潮水般湧來,她卻依然選擇離開,因為她相信,自己值得一個更大的舞台。
⸻
2019年的《慶餘年》,是她命運的轉折。
起初劇組只簡單告訴她角色名,「聖女」兩字聽上去古板正經,她並不感興趣。直到她翻開劇本,才眼前一亮:
這個角色俏皮不羈、颯爽灑脫,完全顛覆了傳統的聖女形象。
她立刻毛遂自薦,主動找導演談:「我只想演這個角色,而且我覺得我能演好。」
她細細闡述自己對角色的理解,並坦言自己與海棠之間有著許多共鳴。
最終,導演被她打動,給了她這個機會。
劇中,她不惜扮醜,拖著鞋大搖大擺走路、滿不在乎世俗眼光,將小說裡「村姑般步態」的設定原汁原味地演繹出來。
這個角色一播出,便迅速走紅。
她終於,不再只是背景裡的「路人甲」。
⸻
2020年,她參演林超賢導演的動作大片《緊急救援》,挑戰直升機女機長這一硬朗角色。
林超賢的戲,以「魔鬼訓練」聞名,她早有心理準備:「都說拍林導的戲很累,我去見他時就準備好了。」
進組後,她和男演員們一同接受高強度體能與水下生存訓練,每天潛水六小時,把自己原本怕水的毛病硬生生克服了。
拍攝期間,她在高溫暴曬與轟鳴噪音中度日,甚至隨身帶著嘔吐袋,硬撐著拍完每一場戲。
有一場攀繩戲,別的男演員爬不上去,她卻因為從小愛爬樹、體重也輕,硬是完成了這個高難度動作,讓全場工作人員都為之驚豔。
⸻
一路走來,質疑聲從未停止過。有人說她「野心太大、勝負心太強」。
她從不否認,甚至坦然回應:
「我不覺得這個時代女性就要隱藏自己的勝負慾,
勝負慾還應該分男女嗎?」
這句話,像一記響亮的巴掌,打在傳統觀念的臉上。
太多時候,女性被要求「溫順、克制、不爭」。
而辛芷蕾,選擇光明正大地說:「我想贏。」
如今,她站在威尼斯影展的聚光燈下,所有曾經的指責與嘲諷,都化成了一片祝福。
曾經被視為罪過的「野心」,如今成了勇氣的代名詞。
⸻
看著她手中的獎盃,我的心中忽然浮現另一個畫面。
一盞昏黃的桌燈下,我低頭在紙上寫字。
那是屬於我的舞台,安靜、孤單,卻一樣需要勇氣。
那時候,我剛來到這座陌生的城市,背著夢想,也背著不安。
某天,手機跳出一則訊息:一位影視圈的前輩讀了我的作品,主動邀約我合作。她說,她想將我的文字轉化成電影劇本,並希望我加入計畫。
那一刻,我激動得整夜未眠。
那不只是工作機會,更像是一扇被命運推開的門。
我以為,這就是我的舞台。
然而,隨著時間推進,我隱隱察覺到某些不對勁。
原本該討論劇本的會議,慢慢變成了讓我聯絡人脈、談合作的場域。
直到某天,手機螢幕上跳出一連串訊息,每一個字都冷得像霜:
「現在什麼都沒有,怎麼談條件?」
「不要讓他覺得非他不可!」
「一個小作家,不談了,換別人!」
那一瞬間,我像被人從舞台上推了下去。
所有的光都熄滅了,剩下滿身的狼狽與羞辱。
那天,窗外正好下著暴雨,雨聲像無數句否定同時落下,把我壓得透不過氣。
⸻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走在街上,看著倒映在積水裡的霓虹燈。
那些光變得模糊、搖晃,就像我的夢想。
就在我最想放棄的時候,一封讀者的訊息悄然抵達:
「你的文字,曾陪我度過最黑暗的時刻。」
短短一句話,讓我眼眶酸澀。
原來,哪怕只有一個讀者,也值得我繼續寫下去。
⸻
當我看見辛芷蕾在舞台上舉起獎盃的那一幕,她的舞台在世界中央,而我的舞台,也許只有這張桌子。
可是,我們都在努力讓自己的光亮起來。
她證明了「野心」可以被看見、被實力支撐;
而我也要證明,哪怕沒有人看見,我仍能為自己點亮一盞燈。
我拍拍胸口,輕聲對自己說:「你很棒!前路雖然渺茫,但你沒有放棄。」
有人在萬眾矚目下被世界看見;
有人在一盞桌燈前被一位讀者看見。
辛芷蕾的夢想,曾經被譏笑、被質疑,
如今她用實力證明:夢想可以被嘲笑,但不能被熄滅;
野心可以被誤解,但終將閃耀。
而我也要證明,哪怕沒有紅毯、沒有鎂光燈,
我仍能用文字,為自己點亮一盞燈。
⸻
世界或許不會永遠理解我們;夢想或許不會永遠順遂。
但只要心裡那盞燈還在,就算沒有掌聲,沒有目光,
我們仍能一步步,走進自己的舞台。
或許未來依舊渺茫,但這盞燈,足以照亮我們往前走。
辛芷蕾讓我們相信:夢想可以被嘲笑,但不能被熄滅。
因為所有被笑過的夢想,終有一天,會在燈光下閃耀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