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012
那一夜,我以為自己是在說服他接受終點,卻反而被他逼著承認:我不是在推開,而是怕失去。
愛情並不只是甜蜜或浪漫,而是當我們脆弱到覺得自己不值得愛時,仍有人緊緊抱住你,用力到讓你痛、讓你哭,卻也讓你相信——原來自己還能被渴望。我告訴自己,這份愛或許註定不會永遠,但只要此刻我們還能彼此抓住,就值得。因為在他懷裡,我聽見的不是分離,而是「我們還活著」的聲音。
哪怕愛是殘缺的,我也想讓你記住我最乾淨的模樣。
和 L 復合後的日子,像是一種「修補後的親密」。
我們仍舊會聊天、會說晚安,他偶爾還是會在週末到高雄找我,一起吃飯、散步、看場電影。但我能感受到,我們之間好像有一條細細的線,在小心翼翼地維持平衡。
L 很努力想讓我安心。他開始更頻繁地分享他的生活,開始讓我認識他的朋友,也會有意無意地問我:「你覺得我們以後……可以住哪裡?」
他不是一個會輕易談論未來的人。這些問題,對他來說已經算是一種承諾。他已經悄悄的把我放到他未來的藍圖裡、
但我知道,這個承諾裡,其實藏著很多沒說出口的不安。
他知道我在部隊有壓力,也知道我身邊有其他人靠得很近。只是他從沒問過。一次都沒有。
有一晚,我下部隊後加班到很晚。回到家,手機上有一則他的訊息:「妳最近還好嗎?」
我看著那行字,突然很想哭。
我好像有點想他了。不是因為寂寞,而是因為——他總是這麼安靜地,默默等著我的情緒有空位給他。
但我不確定,我的情緒還能不能完整地只屬於他。
我曾經不止一次告訴L,我很愛他,但我們之間終有一天會結束。
他總會皺著眉頭問我為什麼,那時候的我總是輕輕地笑了笑,說得像玩笑話一樣——
「因為我比你老啊,總有一天你會醒來,發現這段感情不合時宜了。」
「因為我有病,那種……有時候會跳脫現實的病。」
L從來沒笑。他只是靜靜看著我,像是想要讀懂我話裡藏著的那些他聽不見的部分。
但我沒讓他知道更多。那些黑暗太深了,是我用了很多年才封印起來的潘朵拉的盒子。
我不敢打開,更不想在他面前打開。
因為我知道,一旦讓他看見,他可能會捨不得離開。可是,我不確定我還有力氣,去拖著一個人走過那些碎裂的斷層。
我愛他。真的很愛他。
但這樣的愛,不是佔有,不是緊抓不放,而是——
我想留給他一個乾淨的我。那個純粹、溫柔、不需要他費力修補的我。
哪怕有一天我們真的走散了,哪怕他日後走進別人的懷裡,回憶裡的我,也不該是一個破碎的人。
我希望他想起我的時候,是記得那些午後的陽光,我懶洋洋靠在他肩上輕笑;是那些訊息裡帶著打趣的叮嚀;是我安靜聽他說夢想時,那雙發亮的眼睛。
我希望,我永遠留在他心裡的樣子,是乾淨的,是愛他的。
就算,我注定不能陪他走到最後。
我說完那些預知終要分離的話之後,房間忽然靜得出奇。
L沒有立刻回答我。他只是站在原地,看著我,眼神像是壓抑著什麼快要決堤的東西。
「你到底在說什麼鬼話?」他低聲問,嗓音沙啞得不像平常的他。
我不說話,只是低下頭,把自己縮回那一點點安全感裡。可是下一秒,他衝過來,狠狠地抱住我,像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在擁我。
他把我緊緊壓進他懷裡,手掌抓著我的背,幾乎像是在確認我沒有裂開、沒有破碎。
「你不要這樣對我……」他貼著我的耳朵說,聲音顫抖「我知道你怕,我也怕。但我不是你說的那個小男孩,我不是只會說喜歡卻不懂得愛的人。」
我聽見他話裡的懇求,也聽見他胸口強烈的心跳,一下一下,像是在對抗我那些預設的悲觀。
「你說你有病,你說你老,你說你會消失……那你告訴我,我算什麼?」
他後退一點,眼睛死死地盯著我:「如果你只是想當一段記憶,那為什麼現在要站在我面前,讓我愛得這麼用力?」
我哭了,但他沒有讓我逃。
他抱住我的那一刻,我感覺到他的顫抖,那不是害怕,而是壓抑太久、終於潰堤的渴望。
他的唇重重落在我肩膀、鎖骨、胸前,像是在宣示,像是在懲罰我說過的那些「我們終有一天會結束」的話。
我整個人幾乎要被他壓進牆裡。他的身體比我更老實,那份撕裂衣物般的急迫,把我內心所有的抗拒都攪碎。
他一把扯開我的衣服,幾乎是用撕的。我的皮膚一寸寸暴露在空氣裡,也在他的掌心裡。他不是在愛撫我,而是在索取,是一種「我要你全部」的本能。
我回應他,不再理性、不再控制。我用牙齒咬他的肩,手指抓進他的背。他像野獸一樣進入我,沒有停頓,沒有前戲,就像早就知道這具身體是他的疆土。
我們像要把彼此吞噬,像在彼此身體裡尋找某種救贖,又像在毀滅裡才找到活著的證明。
他一次比一次更深,撞擊時我們的骨頭都在共鳴。我不再壓抑呻吟,而是整個人壓著他,在他耳邊哀求也挑釁:「再用力一點,我要你忘記其他所有的女人,只記得我。」
他狠狠吻住我,像是要堵住我的話、也堵住他的情緒。那一瞬間,我知道,他不只是慾望失控——他也怕,怕失去我,怕那句「總有一天會結束」是真的。
我抬起身、讓自己全然地迎接他,把自己奉獻得一絲不剩。我想讓他記住這具身體、這個溫度、這種混雜淚水與慾望的味道。
如果這是毀滅,那就一起墜落。因為我從來不是溫柔的情人,我是讓人失控的漩渦——而他,甘願投降。
我們沒有急著穿回衣服,只是靜靜地躺在彼此的氣息裡。窗外有微弱的光線灑進來,落在地板上,把空氣都照得有點柔軟。
我枕著他的手臂,聽著他胸腔裡逐漸平穩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像是什麼還活著的證明。
他沒有說話,我也沒有。我知道他在思考,但我不想逼問。
我們都知道,有些沉默,是另一種形式的靠近。
我的手不自覺地握住他的手指,像是怕自己鬆開,就會再度錯過什麼。
他把我抱得更緊了些,我的眼睛有點熱。
我閉上眼,在心裡默默想著——
如果這一刻可以被時間溫柔地保存下來,
是不是我們之間的愛,也能多活久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