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Mason Chung
薰一直是我情感世界裡的軟肋,也是我最虧欠的人。沒能走到一起,或許是我不夠勇敢,或許是當年的無奈吧。我一直以為她會恨我,以為我會徹底失去她在我生命中的位置。但沒想到,當我一次次陷入絕望,她卻還願意像過去一樣,安撫我受傷的靈魂。這是我最難以啟齒的軟弱,也是我對她最深的愧疚。
反觀我的婚姻,更多像是一場無止境的妥協。我不否認我曾愛過她,我也感謝她,但她也同樣傷害過我。但畢竟十七年的陪伴,足以讓一個人從青澀走到成熟。只是,這段婚姻從頭到尾都帶著妥協的影子。突發的疾病,揭開了這段看似幸福婚姻的遮羞布。當我身體不再健康、不再具備充足的活力,當現實的壓力逼得我再也撐不下去,我才意識到自己不再能任由她消耗我的剩餘價值。誰能理解失憶且正在休養的我,被主動提離婚時的感受嗎?
兒子同樣是我的軟肋,但這些年來,她對孩子行為改善的不作為,成了壓垮我的最後一根稻草。離婚,也因此成為我不得不做的決定。
最近薰突然的出現,反而讓我重新審視自己。七年前,我媽曾對我說過:「你要好好學會愛自己。」那時的我根本不懂真正的意思。直到兩年前,我才明白,原來我媽早就看穿了我的困局。
當身體越來越不受控制,且罕病化療的痛苦、藥物的折磨,總是我一個人硬撐過來的。一個人開車去醫院,一個人回家,一個人爬上樓梯,一個人躺在床上痛得徹夜難眠。那時候,我才懂得「好好愛自己」不是口號,而是一個人在孤獨裡的必修課。


從那段時間開始,我就動了離婚的念頭。將近一年的時間,為了節省可觀的醫療費用,每兩個禮拜,我都要獨自忍受沒有麻藥和高燒的痛苦。那時我就知道,這段婚姻早已死去。住院的日子,反而是跟我爭執不斷的哥哥,願意坐在病床邊陪我一整天;而她,只是帶著兒子,匆匆待上半小時就走。那一刻,我徹底明白,在她心裡,我從來不是「家人」。年輕時的我,愚蠢的把想成為「家人」的人推開,也許這就是報應吧?

退伍後,我的收入減少了,但我還是一個人在支撐這個家。寫作賺稿費,對很多人來說或許微不足道,但對我來說,這是自救的方法。我不以此為恥,甚至很感激朋友們的鼓勵。然而龐大的壓力,最終還是得由我一個人面對。而她卻把「就業景氣不好」當成藉口,可我心裡清楚,那不過是她安穩度日的擋箭牌。於是,我選擇提出離婚,像是終於撕掉一隻吸附在我身上的水蛭,不再任人吸著血活下去。
我只是個想修復身體和靈魂的人。這過程痛苦,但這是我唯一能選擇的路。或許等到離婚正式生效,我會重新找回屬於我的人生與目標。就算還是孤身一人,至少不必再忍受那樣的屈辱。
我知道,這一切沒有誰真正錯待了誰,我也曾經相信,我還是最堅強的後盾,但現實總是比理想更直接,我真的盡力了。要責怪的,也只有我自己。因為是我曾經不夠勇敢抓住愛我的人,是我選擇想錯誤妥協,是我曾經沒有照顧好自己。如今我只希望,未來的我能真的做到:是學會愛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