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同學們都忽略了,但班主任可沒看漏。楊徽!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下課後,班主任林昕君以那嚴肅的眼神直面我,來了一場來自『愛』的審問。壓力頓時如山般壓下,讓我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
為了保住我未來普通且安逸的校園生活,我深吸一口氣,決定開大招──裝傻到底!
嘿嘿嘿!其實我是智障。
我心裡偷偷浮現出這個荒唐的想法,甚至還腦補了一下自己嘴角歪到一邊、假裝癡呆傻的模樣。
但很快,一個更現實的念頭打斷了我!誰會這麼做啊?這樣不僅不會變普通,反而只會讓人給我安排一場來自『關愛』的特殊待遇罷了。
「莫非也是選手之一?」班主任皺了皺眉,雙臂交叉,似乎已經開始在心裡盤算起什麼來。
她根本不待我有任何解釋或猶豫的時間,直接陷入了自己的猜測中,目光也變得更加鋒利。
所謂的「選手」,其實大多都是極限競速賽的參賽者的簡稱,這在圈內算是潛台詞,任誰都能聽得出來。
但我反而注意到一個詞,也?!也是?!
班主任或許自己都沒意識到,剛才那句話已經出賣了她的背景與身世。
「也是」這個字暴露出她不僅僅是個普通的老師,難道她也曾參與過這場遊戲,甚至是過去的選手之一?
我的腦中迅速閃過了許多可能性,難道班主任和我有著相似的過去?她的背景,或許遠比我們想像的更加複雜。
結合上述例子,如此年輕的班主任?!也才20初頭歲,若說不是選手,就必然是天才。
雖然我並沒有就讀過其他的翼行學院,但光是從翼行教學的複雜程度來看,本身20多歲的班主任就應該是非常罕見的存在。
一般來說,翼行的理論與實操訓練需要經過長時間的學習和累積,光是學習,許多人都已經過了20多歲,甚至絕大多數超過40歲都未必厲害。
可她,卻能在這樣的年紀站在講台上授課。無論是學術上的天賦還是背後的經歷,這都不是常人能夠輕易做到的。
結合出剛才的猜測:
「所以班主任妳也是選手之一吧?」我冷不防地拋出這句話,試圖以疑問來扭轉局勢,這一招叫做『反客為主』。
她眉頭微微一挑,顯然沒有預料到這樣的回擊。
但從她迅速平復的神色來看,這一問顯然戳中了某些關鍵。
隨後,她淡淡地笑了笑,並沒有直接回應,雖看似只是普通笑容,但能略微感受到些許尷尬。看似雲淡風輕,卻似乎暗藏了某種意味深長的秘密。
某種意義上,我也刻意用同樣的語句進行確認,故意用了『也』字。我這麼一說,其實間接承認了自己確實是選手,同時暗示她也一樣。
選手何必傷害選手呢?這麼一來,整件事就有了不同的解讀:原來我們都是自個人!
這反擊,既保住了我的身份,又巧妙地把她拉進了這個共同的圈子裡。這種語言上的小心機,讓我和班主任之間的對峙不再像是敵對,而是帶著一絲不言而喻的默契。
確認過眼神,原來都自個人~!
「唉!是呀!我確實是……」她輕嘆了一口氣,似乎在那一瞬間放下了某種掩飾,坦白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能否跟班主任互相分享彼此的故事?」我順勢追問,看似突兀的一句話,其實也是選手間的默契語言。
我知道這條路上的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傷痕,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去參加這種玩命的比賽。
她一怔,眼神流露出一絲猶豫,彷彿在掂量這份信任是否值得。
極限競速賽對於每一個參賽者而言,都是一場不僅僅考驗速度的比賽,更是與命運抗衡的賭局,而參加這場賭局的人,背後總是有著不可言說的故事。
「這裡不方便聊,去那邊吧!」
我指向小花園,確實那邊有許多小板凳,常常充斥著青春與戀愛的酸臭味。可惜,我和班主任並不是那樣的關係。
這裡的氣氛對我們而言,更像是兩位同類在分享彼此的故事與傷痛。
我拿起班主任剛才幫我買的熱咖啡,心中感到一絲溫暖。這杯咖啡,某種意義上成為了我們相互安慰的橋樑。
雖然我們所受的創傷各不相同,但這並不妨礙我們心中那股強烈的傾訴欲。
在現實中,幾乎不太可能遇到同是『選手』的情況,因為出於保密的考量,我們只能看到彼此『全副武裝』的模樣。在比賽中,根本無法確認對方的真實身份。
畢竟,這也只不過是工作而已,單人競技賽的性質使得選手們並不需要去認識其他人。我們只需專注於眼前的比賽,將注意力放在挑戰與自我提升上。
即便賽前偶爾與其他選手交談,但真正想在現實中建立聯繫的願望並不強烈。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秘密,而我們都明白,只有比賽才是我們共同的舞台,其餘的什麼也不是。
追問真實身份又如何?毫無任何意義!
在領域內,熱愛交朋友的選手如同異類般稀有。
其實除了班主任外,我還認識一位讓人尊敬的前輩。
她不僅在賽場上表現出色,更深入了解我內心的創傷,總是在比賽前給予我鼓舞和支持。
話題不知不覺地扯遠了,或許是班主任再次陷入沉默與猶豫,讓我不禁回想起其他過往的事。
這樣的靜默在空氣中彷彿凝結,無形中引發了我心底那段隱藏已久的記憶,讓我再度沉浸在那些未解的情感之中。
「其實參加比賽並沒有特別的理由,說白了,就是為了錢而已。」班主任在猶豫片刻後,以一種略顯保留的語氣回答,語氣中透出一絲無奈與坦誠。
我聽到這話時,心中不禁感到失望,這感覺就像我問她:「為什麼工作?」而她卻回答:「為了錢。」這樣的回答讓我想,這不就是廢話嗎?
「我的理由,或許沒那麼簡單,更多的是為了承載著他人的夢想。」
瞬間能感受到班主任的目光隨著我的話語而閃爍,顯然被這截然不同的理由所吸引,眼中透出一絲好奇。
「高一新生竟然是選手之一,應該很少吧?到底是怎樣的過往使你成為選手的?」班主任語氣中透出一絲驚訝,卻仍努力壓抑那份好奇的感情,不願與學生產生過多糾葛。
當然,剛才那一句話也側面反映了選手之間接觸得少,彼此的真實年紀大多無法知曉。
我才16歲,卻已是選手之一,想必讓班主任大跌眼鏡。
選手?!絕大多數人想像一定都超過18歲,確實外界的翼行證照就必須18歲以上才能擁有,在翼行學院則允許在教學師的督導下提前使用。
可在翼行家庭背景下其實5歲接觸翼行的都大有人在,但這些都是已經近乎所有人知道、但卻不能明說的秘密之一。
還記得入學測驗時,面試官第一個問題就是:「你是否是空二代?」
這問題背後的原因不言而喻,空二代通常接觸翼行的時間要比一般人早,許多基礎知識早已掌握。翼行學校的角色,成了將這些璞玉琢磨成真正的玉石。
沒錯!這社會雖然總是強調著公平,但越是強調公平,實際上就越顯得不公平。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真正的公平可言。
我只需回答「空三代」,隨即學園長進來遞給面試官一張未知的紙張,面試便比其他人提前了整整10分鐘通過。
公平?正義?在這現實社會中,根本狗屁也不是!只不過是理想主義者的自欺欺人與癡人說夢罷了。
人與人之間的交流看似平等,實際上卻隱藏著高低之分。就像我與班主任的對話,不停地交鋒,只為了掌握那全場唯一的話語權。
人際之間的交流表面上似乎平和,實則暗藏博弈與拉扯,尤其是與陌生人相見時,這種感受更為明顯。
外向的人更傾向於掌控氣氛的主動權,而內向的人則往往處於被動。對內向者而言,主動權就意味著成為焦點,對他而言未必是好事。
追求真正的公平?就像試圖將地球表面的地形都維持在相同高度,簡直是一種傻子的行為,甚至愚公移山都沒比這個傻。
想要反駁我的人,請先把喜馬拉雅山剷平、馬里亞納海溝填滿,再來跟我辯論!
就像海洋接納了世界上所有的河流,清澈與污濁交織在一起。
真正能讓人產生「公平」錯覺的,唯有名為『時間』的沉澱。
話題又扯遠了,我這人真是的,思緒總是飛到銀河系之外,連星星都開始懷疑我這人是不是有病。
「為什麼你不說話?」班主任催促道。
不是!我該怎麼回答?是妳先不誠實自己的過往,為何又要強逼我一定要誠實以對?因此我才保持著沉默!
人與人之間的溝通,就像在玩傳接球。你一拋球,我就得接,再把球拋回去。但是班主任妳這回已經把球暴傳出去了,我還怎麼接得回來啊?
算了!不如再丟一顆新球吧!
「其實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苦衷,有時我也會產生自我懷疑,是否真的應該繼續堅持這份看似不怎麼踏實的夢想呢?」
畢竟,老爸並沒有明確告訴我他對我的真正期望。這種感覺就像剛才大家在學習翼行卻沒有人從旁指導的情況一樣。
雖然我現在的夢想是希望繼承老爸的遺志,但或許也只是我自顧自的一廂情願罷了。
突然,我感受到班主任那同情的眼神。參加極限競速賽的人,背後都有許多無法訴說的苦衷。
然而,我的年紀或許確實是選手中最年輕的一位,能想像年輕的我必須在這片充滿內卷與殘酷的小型社會中摸索前行。
如果沒有那位『異類前輩』的指導,我恐怕無法想像能在這殘酷的小社會當中堅持到現在。
這是一個極為嚴謹且重視效率的小型社會,人與人之間少有溫情,取而代之的是你死我活的殘酷競爭,這種氛圍使人真差點使人感到窒息。
那位和善的異類前輩是一名大學讀心理學的社會人士,她一眼就看穿我是個小孩子,因此對我格外關照。這是我在這個圈內難得感受到的溫暖時刻。
曾經無話不談、充滿憧憬的前輩,最終因結婚而離開了這個圈子。雖然心中不捨,卻依然由衷地為她獻上最誠摯的祝福。
我深知這個圈子伴隨著不幸,因為老爸也是在這場賽事中不幸喪生。因此,我真心為那位前輩的解脫感到開心。
無論如何,我仍無法忍受熟悉的人被白布覆蓋的情景,這讓我心中湧起一陣恐懼,彷彿那是一種不可承受的真相。
每次看著前輩的賽事,我總是懸著一顆心,害怕再次出現意外。某種意義上,前輩的離去讓我感到一絲慶幸。
我相信眼前的班主任也曾在圈內經歷過痛苦與磨難,但同時也品嚐過許多甜頭,這些都成為了屬於她自己的特殊回憶。
雖然我們之間沒有過多的言語交流,但彼此的眼神卻透露出類似的境遇,彷彿形成了一種默契。
只是那層隔紗的朦朧,最終仍需透過窗戶紙的阻隔,才能展現其真正的美妙,因此誰也不刻意戳破彼此的界限。
在這種沉默中,反而帶給彼此最為熟悉的感覺!誰也不打算揭開誰過去的傷疤。
畢竟『如果傷疤能說的話,就再也不是傷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