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霽將地圖小心翼翼地收進口袋,帶著冷姐姐的忠告離開千面書閣。她腦海中,不斷回想著秦琰那雙沒有情感的眼睛和殘酷的真相。
她飛快踩上腳踏車,朝著鎮上最東邊騎去,腳踏車在石板路上發出輕快的聲響,周遭風景和諧宜人,鳥聲蟬鳴此起彼落,但她卻無心欣賞沿途風采。
騎了一陣子後,原本蜿蜒崎嶇的道路漸漸變得開闊起來,映入眼簾的是一望無際的草原,風輕輕吹拂,青草隨風起伏形成無聲波浪,夕陽餘暉灑落之處,將這片草原渲染成金黃海域。
秦霽緩步踏入草原中,身影逐漸被草原湮沒。一種難以言喻的孤獨感浮上心頭,令她感到無比心慌。這就是冷姐姐口中的曦光原。
倏地,頸間的項鍊開始劇烈發熱,那股熱度彷彿要燙傷她的皮膚。她順著感應向前走去,一塊被青草半掩的巨石豎立在眼前,巨石被風化的光滑圓潤,在這草原上顯得十分突兀。
當她手觸摸到冰涼的石頭時,一些莫名的記憶像雪花般落入她腦海中。
她「看見」了秦琰,他疲憊地靠坐在這巨石旁,眼神痛苦而掙扎。他緊緊握著那本古書,嘴裡無聲地喃喃自語,彷彿在做著一個艱難的決定,下一秒,他的眼神瞬間變得空洞而堅決。
畫面一閃,她也「看見」了自己,那個穿著高中制服的自己,站在冰冷的客廳裡,聽著親生父母尖刻的話語。
「妳本來就是我們不要的孩子!」
「妳以為妳現在這家人願意無條件養妳嗎?」
惡毒的話語像尖刀一樣刺入她的心,她感受到那股被親情拋棄的巨大痛苦。她也同時感受到內心的那份孤獨和無助。那份痛苦,那份掙扎,記憶清晰地再次重回她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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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的城市。
秦琰正坐在辦公室裡,面無表情地審閱著一份冗長的報告。窗外風景依舊是高樓林立,一切生活都井然有序,也一成不變。
然而,就在他翻開下一頁文件的瞬間,胸口突然傳來一陣莫名的刺痛,像被無形的手緊緊揪住。他眉頭微蹙,下意識地按住心口,那種痛感來得猝不及防,卻又轉瞬即逝,讓他感到一絲困惑。
腦海瞬間閃進一些畫面,伴隨著一陣若有似無的哭聲,一個女孩低頭坐在房間角落哭泣著,啜泣聲幾不可聞,但她每一次的抽泣都換來他心臟的抽痛。
他放下手上文件,眼神中閃過一絲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茫然,試圖將這突如其來的異樣感歸結為工作疲勞。但那種胸口的悶痛和腦海中殘留的模糊畫面,卻像一顆微小的石子,投入了他平靜無波的心湖,泛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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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曦光原找回片段記憶後,夜幕悄然降臨,秦霽也回到了民宿房間。
她想起了一些零落的片段回憶。明明是很稀疏平常的記憶,現在想起來,那份悸動卻格外清晰,那逝去的情感是她好久不曾體會到的。
那年她剛升上高一,正是一個無憂無慮快樂的學生。
三三兩兩的女高中生正漫步走出校園,奚落的笑聲充滿耳語。
「欸欸,最近光臨街轉角那裡不是新開一間甜點店嗎!我們去看看吧!」其中一名女孩興沖沖的朝朋友喊道。
秦霽左顧右盼,當她看見一名男子正倚在大門前老榕樹下等她時,嘴角不自覺的上揚,微笑控制不住地漫出來。
「噢!我就不去了,妳們去吧!到時候再跟我說好不好吃!」說完,秦霽就蹦蹦跳跳的朝男子跑去。
「她哥又來接小霽下課啊,太寵了吧!好羨慕喔喔喔!」秦家兄妹的感情早已人盡皆知,大家也都見怪不怪了。
「秦琰!晚餐吃什麼?」秦霽拉扯著他的手臂上上下下。秦琰見狀也是寵溺的笑著:「妳除了整天想吃的,妳還會想什麼?」調侃的語氣,讓秦霽鼓起臉頰,氣呼呼地說:「那又怎樣?餓了不就是該填飽肚子嗎?」
「嗯。走吧!去超市看看今晚的菜單吧!」秦琰總是拿她沒輒,而她也只會對他任性。
而現在的她頹然坐在床緣,回憶瞬間湧上心頭,一股寒意竄入四肢百骸,她彷彿又感受到了那時被徹底拋棄的冰冷感。
她想起來了,她原本跟秦琰就不是親生兄妹,從小在育幼院長大的她,被秦氏夫婦收養,因為工作關係,秦琰的父母常年旅居國外,所以基本上她是秦琰拉拔長大的,他是她的家人、朋友和唯一的支柱,哥哥對她很好,好到連他朋友都戲弄他是妹控,而她也理所當然的享受這份關愛,她從不在乎自己是被領養的孩子,
因為秦琰給予她的愛,讓她毫無懼怕。直到某一天,殘破的過往卻自己找上門,將她從絢爛的美夢中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