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科斯托蘭尼(André Kostolany),一位不按常理出牌的投機家。投資對他來說,不僅僅是數字的遊戲,更是一場心理與哲思的博弈。他被稱為「二十世紀的股市見證人」,也是「金融史上最成功的投資者之一」。
1906年,科斯托蘭尼出生於匈牙利布達佩斯的一個猶太裔天主教家庭。少年時期,他學習哲學與藝術史,本可走上人文學者的道路,但命運在他13歲那年改變 : 家人移居維也納。他也因此第一次接觸到歐洲股市的脈動,並至此著迷不已。
1924年,他離開維也納,隻身前往巴黎成為一名股票經紀人。初出茅廬的他,渴望理解市場的奧祕。就在第一天上班時,一位親切的老先生對他說了一句影響一生的話:「孩子,記住,別理那些祕訣,只要弄清楚——傻瓜多,還是股票多。」
這句話,讓年輕的安德烈領悟到股市運行的根本 : 供與求。在巴黎,憑藉一筆靈感十足的投資賺到第一桶金。那時他以現金買進法國鋼鐵公司的股票,又用融資購入英葡聯合礦業公司的期貨。短短時間內,通膨便讓股價翻倍。
有趣的是,這次投資的靈感竟來自公司的一位清潔工人。自此之後,他明白在市場裡資訊隨處可得,關鍵是懂得「篩選」龐大的資訊流。
1930年秋,歐洲金融界爆發震驚史冊的「奧斯蒂破產事件」。
當眾人瘋狂買進奧斯蒂公司股票、押注上漲時,科斯托蘭尼卻反其道而行,堅定地做空。他洞察到:奧斯蒂抬高股價的資金多半是借來的,這種脆弱的結構只需一點信貸緊縮便會全盤崩解。 結果果然如此 : 奧斯蒂公司破產,股價從180法郎暴跌至3法郎。這場逆勢操作讓他名聲大噪,一躍成為巴黎證券圈的傳奇新星。
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前夕,德軍占領法國。歐洲情勢岌岌可危,科斯托蘭尼被迫逃往美國,並安身於吉百利金融公司擔任董事兼總裁。這段流亡歲月,不僅讓他更深刻理解國際金融的本質,也為他後來的投資哲學奠下全球視野。
1946年,戰後的米蘭股市在紡織業帶動下復甦。但當眾人沉浸在紡織股熱潮時,科斯托蘭尼敏銳地察覺,真正的下一波機會並非紡織而是汽車產業。
他立即向經紀人詢問:「最爛的汽車股是哪一支?」
答案是 : 法西尼,一家瀕臨破產的小公司。 他馬上以150里拉便宜買入,數月後股價竟然漲到450。經紀人驚呼:「該賣了吧?」 他卻淡定回覆:「不,繼續買。」
隨著義大利汽車業復興,這筆「看似瘋狂」的投資成為他最冷靜、最成功的戰役之一。
1950年代,他回到歐洲押注德國的戰後重建。這一次,德國的經濟奇蹟又讓他財富再度暴漲。
財富自由之後,科斯托蘭尼並未選擇隱退,而是拿起筆,開始書寫他對市場的思考。
1950年代起,他開始為報章雜誌撰寫專欄;1960年代出版《這就是證券市場》,此書被譯為七種語言,甚至改編成電影。往後三十年間,他寫下13本著作,從投資、貨幣到心理學,全面揭示投資世界的運作邏輯。
他不僅是股市的老手,更是股市心理的觀察者。
在德國《資本》雜誌擁有長達25年的專欄,他只缺稿兩次。 他在歐洲各地大學與咖啡館開設講座,將冷峻的經濟理論轉化為幽默故事,用生活語言講投資哲學,因而被暱稱為「股市教授」。
1989年,冷戰即將落幕,戈巴契夫與美國總統會談。當眾多投資人觀望時,科斯托蘭尼獨自推理:
蘇聯若想融入西方體系,終將償還沙皇時期的債務。 於是他開始大量收購幾乎被遺忘的「沙皇債券」。 1991年,蘇聯政府正式承認這批債務,這筆「歷史性投機」讓他的報酬率高達6,000%。
1994年接受德國電視二台專訪時,他笑說:
「我出生於匈牙利,住在法國,拿美國護照,在德國工作。祈禱時講匈牙利語,跟朋友講法語,教學生講德語,跟銀行家談生意講英語。」
這樣的他,跨越國界、時代與語言,始終忠於一種身份——投機者。
「我並不想做財政部長,也不想做銀行家。我只想做投機家。」85歲時出版《大投機家的證券心理學》,依然坦然地自稱:「我,始終如一。」
1999年9月14日,見證百年金融發展的科斯托蘭尼因病辭世,留下財富給繼承者,但留下典範給所有的讀者。這位縱橫市場七十年的傳奇人物在巴黎辭世,享年93歲。
安德烈.科斯托蘭尼的一生就像是理性與浪漫的結合。他以哲學家的思考看待市場,以藝術家的直覺洞悉人性。
對他而言,投機不是賭博,而是一種對時代脈動的理解——
當大眾恐懼時,他看到希望; 當市場瘋狂時,他保持清醒。 正如他一生所實踐的信條:
股市不是數學,而是一門心理學。
資料參考 : Wiki、《一個投機者的告白(新修典藏版)》、businessweekl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