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哋出去行下啦。」
呢句說話,輕輕的,卻能撬動整個世界。
你仲記唔記得,中學走廊上,你鼓起畢生勇氣,對著隔離班那個長髮飄飄的她,低聲說:「放學……去行下囉?」那時候的「行下」,是心如鹿撞的試探,是青春裡最甜蜜的冒險。當你以為故事會有個開始,最後卻只剩低一隻代表住「無始無終」嘅戒指,喺傷心嘅黑夜裡,陪住你。戒指,圓形的!
出來社會做事,你第一次帶她返屋企見家長。晚飯後,媽媽笑著將你哋推出門口:「阿仔,時間仲好早,你同女朋友出去行下啦,唔使喺度對住啲碗碟。」那時候的「行下」,是長輩給予的空間,是對未來一份心照不宣嘅默許與祝福。鐘同碟,圓形的!
深夜,電話響起,是你的知己死黨,聲音疲憊。「陪我飲兩杯啦……出嚟行下。」去到熟悉的酒吧,你哋碰一碰手中嘅酒杯,望住牆上掛住嘅飛鏢靶,千言萬語,都喺嗰個沉默嘅碰杯聲中。那時候的「行下」,是無聲的陪伴,是兄弟間最厚實的肩膀。酒杯同飛鏢靶,圓形的!
甚至,喺另一個平行時空,呢句說話充滿殺氣。黑幫大佬要同宿敵談判,會講「我哋行下」;佢想收買人心,會送出一隻鑲滿鑽石嘅名貴手錶。而喺同一片夜空下,一個臥底警員又比他上級約了出來行下,他對住佢嘅上司嘶吼:「三年又三年!你再叫我行落去,唔該喺我出糧個銀碼後面,加多十個零啊!我用條命去搏㗎!」手錶同錢,圓形的!
你看,呢個世界,原來充滿著各式各樣嘅「行下」。更加充滿著有始有終還是無始無終的圓。
兩個人嘅同行,總係背負著一個目的,一個任務。當任務完成,對方轉身講再見,係你係咪只能繼續一個人行落去?係一個有始有終嘅「完」?還是又一次無始無終的輪迴?
我哋為咗愛情、親情、友情、工作,行過無數嘅路。但,有幾多步,係真正為自己而行?係為一次斷捨離而跟過去說一句「玩完啦!」還是頓悟後蛻變,蛻變後的啟航?
最近,我進行咗一次咁樣嘅「行下」。
不過,我選擇咗一個人。
目的地?我嘅大學校園:中大
戴上耳機,按下播放鍵,傳嚟嘅係屬於我哋嗰個年代嘅金曲,我選了林子祥的「誰能明白我」。呢個,就係「千禧散步」。我由大學站出發,跳上校巴。司機熟練地扭動軚盤,校巴沿著山路,畫出一個巨大嘅 圓圈,將我由山腳送到山頂。一個圈,彷彿就係又一次輪迴。
我行過熟悉嘅小徑,空氣中彷彿仲有當年嘅味道。喺呢場「一個人」的散步中,我唔再係被事業同壓力綑綁嘅軀殼,我係喺圖書館搵緊書嘅少年,係喺操場上奔跑嘅青年。
行到一半,迎面撞到一個白髮蒼蒼嘅教授,佢仲認得我。
當時我戴住耳機,正正沉浸喺林子祥雄渾嘅歌聲之中,耳機入面唱住:
「途人路上回望我,只因我的怪模樣;途人誰能明白我,今天眼睛多雪亮……」
呢幾句歌詞,彷彿就係我當下嘅註腳。耳機隔絕咗現實嘅聲音,我只係隱約見到教授個口喺度郁,佢驚訝咁望住我,再望下我身邊空無一人嘅位置,笑住問:「咦?麥田同學,你哋返嚟探我呀?」
我個腦仲停留喺歌詞嘅世界,幾乎冇經過思考,就跟住佢嘅話講:「唔係呀,我哋返嚟行下㗎咋。」
講完,我先醒覺,邊度有「我哋」?只有我自己一個。
教授笑而不語,拍拍我膊頭就走咗。我一個人企喺原地,有啲尷尬,但又覺得好好笑。係呀,或者喺呢個千禧散步嘅時空裡面,過去嘅我,同而家嘅我,就係「我哋」啦。
呢種散步,唔需要保鏢,唔需要聽人呻,唔需要接order,更加唔需要銀行戶口好多個「圓」,唔駛搵命搏!
方、三角、圓,構成咗我哋嘅世界。散步成就咗我們心靈!
你可以真實地行出去,亦可以喺虛擬嘅世界,喺方格子嘅字裡行間,搵到你嘅共鳴,完成一場心靈嘅救贖。
救贖從來不需要儀式,但你可選擇用喜歡的事來享受救贖,我的選擇係乜野?
聽著林子祥的「誰能明白我」,坐在大學站遙望的眾志堂露天位嘆著一杯無糖無奶的Black Coffee!耳機入面,依然係林子祥嘅《誰能明白我》。
首歌去到尾段,唱住「用歌聲用歡笑,來博知音的讚賞」,我輕輕笑咗一下。 我唔需要讚賞,亦都唔再刻意尋求知音,因為我已經搵返自己。
此刻,我只需要歌中另一句歌詞嘅力量就夠:
「前路那怕遠,只要自強。」
一杯咖啡,一首歌,一場散步,足夠我重新啟航。
今天無帶那方形的 M O U S E,不用電腦了,看著圖書館借來的書:BLACK HOLE!
咁,究竟係一個人行,定係兩個人行?
我會一個人行。
隔離個位,預比你,
來吧,一起千禧散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