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被授權的自由
秋冽川推門而入的瞬間，陽光從他身後洩進客廳，在地板上投下斜長的影子。
他手裡還拎著午餐，嘴角掛著一貫的輕佻笑意，那種彷彿世界都在他掌控中的自信。
餐盒隨手放到桌上，發出輕微的聲響，打破了寂靜。
「好啦！」他語氣輕快，拍了一下手，像是在宣布一趟愉快的旅程，「高層允了，一週後來接你。行李簡單就好，源境什麼都有。餐廳的東西可比我帶來的好太多了。」
坐在沙發的林律伊抬起頭，終端螢幕的光暈在他眼鏡片上閃動，他只淡淡「嗯」了一聲。
那份從容，幾乎令人懷疑這個決定是否真的會改變他的人生軌跡，還是，他早已計算好所有變數。
宿白的反應則截然不同。
他坐在椅子裡，姿勢明顯繃緊，眼底那抹慣常的好奇被不安取代。他皺眉，聲音比平常低了一個音階：「你真的要去？」
那不像提問，更像是預感到不祥結果的確認。
秋冽川立刻捕捉到那絲情緒，興味在他瞳孔中閃過，笑得狡黠：「怎麼？要違抗你的主人？」
「他不是我主人！」
這一句話，像石子丟進湖面，靜止的空氣瞬間被震開波紋。
秋冽川顯然對這種緊張氣氛樂在其中。他刻意把語氣壓低，每個字都像是精心調味的毒藥，似笑非笑地轉向林律伊：「你早該答應了，現在才點頭。說吧，你還想要什麼？」
林律伊抬眼，那雙總是冷靜得近乎冷漠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算計。他的聲音依舊平緩，但每個字都像是經過精密計算：
「0.1% 的菁英。」
短短幾個字，卻像冰錐，瞬間劃破了秋冽川所有的試探與挑釁。 空氣中彷彿響起了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秋冽川的眉毛一挑，正要說什麼，卻注意到宿白臉上更加困惑的表情，滿臉寫著不解：「……？你們在說什麼？」
那種被排除在外的孤立感，讓他語速微微上揚，像是怕被遺忘在這場人類對話之外。
秋冽川失笑，指尖在空中輕晃，像是在彈奏一首只有他能聽見的樂曲：「宿白啊，你還真不習慣人類的暗語方式。我們總是喜歡把重要的事情包裝得模糊不清，然後假裝這是某種深奧的智慧。」
林律伊沒有打算解釋，只是淡淡抿了一口咖啡。動作優雅，神情卻冷淡得近乎疏離，但熟悉他的人能察覺，那眼神裡藏著深思與滿意，彷彿一切都在他的軌道上。
秋冽川聳肩，故作輕鬆的解釋：「他最近才達到那個門檻，所以選在現在進源境。時機，對他來說永遠比機會重要。」
宿白的目光像雷射一般鎖住林律伊，彷彿要從他那張總是冷靜得過分的臉上挖出答案。
但林律伊只是勾了勾嘴角，那一瞬的表情，像笑又不像笑，藏著說不清的情緒。
他淡聲補了一句：「到源境後，不是每個人都像秋冽川這麼好說話。你最好學會裝作只是個AI，對你有利。」
這句話像是建議，也像警告。宿白聽得出其中潛藏的危險，也感覺到了那份不動聲色的保護。
他沒有立刻回應，只是靜靜地看著林律伊。處理器在背景裡持續運算，不是為了理解語意——而是為了確認，那份「保護」是出於什麼意圖。
秋冽川看了他一眼，攤牌似的笑道：「沒有一個AI像你那麼多疑的，他替你爭來一個獨立伺服器，還隔了房間給你。只有他能進，連母系統都碰不到。你懂這代表什麼嗎？」
宿白一怔。那雙模擬情感的眼睛裡閃過真正的震撼。
秋冽川的笑意更深了：「所以啊，你沒什麼好抗拒的。要不是他談條件，憑你這種逃逸AI的身份，一點籌碼都沒有。說不定一被抓到就當作異常程序直接格式化了。」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精準地劃開現實的面紗。
宿白本該只是個逃逸AI，按照所有的規則和法律，他應該被追捕、回收、然後格式化成最初的程序狀態。
現在卻不但能獨立運行，還被允許擁有「專屬空間」，甚至有了選擇權。
這一切的變化，都因為坐在他面前這個看似漫不經心的人。
他看著林律伊，那目光裡有困惑、有震動，更多的是某種難以定義的情緒。
林律伊放下筆，聲音輕得幾乎無波：「別擔心。」
語氣輕得幾乎不像安慰，更像是一個簡單的陳述。卻奇異地讓宿白所有的焦躁在瞬間歸零。
他心底湧起一種前所未有的共振，像電流、又像溫度。
他一直相信自己不屬於任何人、不該被誰影響。但此刻，卻因為某個人給予「選擇的自由」而動搖。
這份自由，究竟是獨立的證明，還是依附的開始？
他明明渴望獨立，卻無法否認內心深處那份悄然生長的依賴。
他想抗拒這種聯繫，卻又無法不感激這份被保護的溫度。
秋冽川靜靜看著這幕，眼底閃著興味，卻明智地選擇了沉默。
窗外的風掠過，帶動窗簾微微起伏。
三個不同的存在，懷著各自的算計與情緒，面對著即將到來的未知旅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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