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天看《許我耀眼》,
許妍說了一句話,
「船是自己,燈塔是自己,岸也是自己。」
那句話像一盞燈,
照亮我多年不敢回望的那片海。
許妍從不被愛的家出發,
一路走得小心翼翼。
她從小就明白,哭沒有用,求也沒有用。
於是學會逞強、學會隱忍,
把心裡的委屈藏起來,換成更明亮的笑容。
為了不再被遺忘,她拼命成為那個「被看見的人」。
那份努力裡有野心,也有傷。
她不依靠誰,也不再等誰來拯救。
在一次次跌倒之後,她決定,
就算沒有人替她撐傘,她也要靠自己撐出一片天。
看著她,我忽然有種說不出的心疼。
因為我懂得,
那是一種「只能靠自己」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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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我以為是勇敢的決定,
其實多半只是因為沒有退路。
從換城市、搬家、追夢,
每一步都被否定,
也每一步,都只能自己往前走。
沒有人提醒,也沒有人等待。
我以為成長是一條筆直的路,
後來才發現,它更像是一片海。
妳得自己划,自己找方向。
有時風順,有時浪大,
有時夜裡什麼也看不見。
可就算是這樣,
妳還是得繼續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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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第一個搬離家的夜晚。
房間只有一盞燈,
窗外的風聲像陌生的語言。
那一刻我有點害怕,
卻又有一種不肯退的倔強。
我心裡對自己說:
「都走到這裡了,就別回頭了吧。
就算怕,也要撐下去。」
後來我真的學會了。
學著煮飯、修電風扇、處理廚房漏水。
學著在夜裡焦慮時,自己陪自己。
有時候也會哭,
可哭完,還是得起來。
原來獨立,不是想像中那般帥氣的模樣,
它更像,是一種被生活逼出來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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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後的日子,也不是童話。
我和孩子確診的那一夜,
我背著他走在凌晨的街上。
急診室的燈亮著,
我卻覺得整個世界都睡著了。
醫生問:「另一位家長沒一起來嗎?」
我笑笑:「他明天要上班。」
那笑裡有一點酸,也包含著理解。
因為我知道,生活總有一些路,
只能一個人走。
後來孩子要上幼幼班,
我一家一家學校打電話、聽說明會、做筆記。
那時的我,像個在夜裡布航線的水手,
一筆一筆,為未來描出方向。
每幾個月,我帶孩子回香港探望父母。
我一個人提行李、抱孩子、提禮物,
穿梭在登機門與月台之間。
有一次,孩子睡在我懷裡,
我低頭看著他,
忽然覺得那重量既溫柔又沉。
但那不是負擔,
是命運交給我的一盞航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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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工作很忙,
所以孩子的假期多半是我自己安排旅行。
想讓他看看世界、聽不同的語言、
也提醒自己,
我的人生,不該只剩廚房與操場。
有一次,我們在海邊撿貝殼。
他問我:「媽媽,海為什麼會動?」
我說:「因為風一直在吹呀。」
說完,我自己也愣住。
也許,我也是那樣被風吹著走的人,
害怕過,卻從未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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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孩子畫了一張畫。
他畫自己坐在小船上,
後面有個人影在推。
我問:「那是誰?」
他說:「那是妳呀,媽媽。妳在幫我划船。」
那一刻,我的眼眶熱了。
原來這些年,我不只是母親,
我也是那艘船。
我帶著風浪,
也撐著孩子的方向。
而我忽然明白,
那艘船,
其實一直都在海上,
一邊怕浪,
一邊學著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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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是自己,燈塔是自己,岸也是自己。」
這句話後來我越想越溫柔。
它不是孤單的象徵,
而是一種成熟的樣子。
沒有人能永遠帶著妳,
也沒有人能替妳划槳。
但妳可以自己點燈,
自己找到岸。
那光或許不耀眼,
但只要亮著,就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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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也許我們這一代的女人,都是這樣長大的。
在愛裡學會不依賴,
在生活裡學會不怕黑。
我們哭過,也笑過,
跌倒過,也重新撐起來過。
有一天回頭看,
會發現那些一個人走過的夜,
其實都在偷偷地替我們點亮一盞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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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什麼勇敢的人。
我只是明白,
如果我不走,
就沒有人能幫我抵達。
有時候我覺得,孩子是我的船,
先生是那遠遠的燈塔,
而我,是他們回家的岸。
可當夜深人靜,
我又明白,
我也得學會,成為自己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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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這就是人生最溫柔的真相。
我們都會害怕、會孤單、會迷路。
可只要那盞燈還亮著,
哪怕風再大浪再高,
我們也能,一點一點,
划回自己心裡的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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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在學著成為自己的依靠。
不是因為沒有人愛,
而是因為總有一天,
我們要學會,
在沒有依靠的時候,也能活得安穩。
那天螢幕裡的許妍說出那句話,
我想,也是在說我們。
那些一路靠自己走著的女人,
其實早已是一整片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