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放假我回到老家休息,
一大早會有人騎車從我家門前經過，
這裡田比人還多，年輕人外流，老人比年輕人多的城鎮，在這樣子的城鎮，有屬於自己的一套規則。
在這裡，一大早是活動最多的時候，
有些人會盡早完成田裡的工作，
回程的路上去朋友的田打招呼，
他們會互換自己種的菜，交流彼此的經驗。
種田的老人，他們裝備很相像，
短袖衣服會搭配防止曬傷的袖套，
但在衣服袖套的縫隙中，看到早已被曬傷的皮膚，
這是他們早已習慣的生活，
這樣的生活印在他們的皮膚上，
像是刺青一樣，有著什麼樣的含意、規範。
這些老人有一套城市人看不懂的交通規則，
不戴安全帽成了他們標誌性的穿搭，
取而代之的是鴨舌帽以及斗笠，
從外觀上就知道這位老人即將前往哪裡，
又或是從哪裡回來。
但在不屬於這圈子的人來看，這只是不遵守規則罷了。
我小時候非常不了解，
騎機車不就是要戴安全帽嗎？
為什麼這些人可以不遵守規則。
我恨不得現在就穿著警察衣服，
踏遍所有的田野，開出一張張紅通通的罰單。
可我發現，我心中的那套規則在這裡不通用，
這裡有自己的一套規則，
這套規則在課本還沒出現前，就早已存在。
年輕的巨人舉旗撻伐老巨人的領地，
試圖抹去這裡的過去，為這裡注入新的血液。
但老巨人待在這裡太久，
森林、河川、空氣，都早已成為老巨人的形狀，
想到要改變這一切，年輕的巨人就撤退了。
習慣優先於規則，
要透過規則改變一個人的習慣，這實在太難了。
在我還沒出生前，戴斗笠騎機車早已刻進老人的心裡。
這些人早已習慣這樣的生活，
雖然在年輕人眼裡，這些行為多少有些叛逆，
但在叛逆的背後，是陳年已久的生活、習性，
要拔除大樹最好是連根拔起，但要是大樹太大，
就只能等大樹自己倒下。
我曾經看過有警察巡邏，
迎面而來的是位戴著斗笠騎車的老人，
我以為情況要照我所想的時候，
警察只是跟那位老人點了個頭，
兩人就這樣擦肩而過。
規則無法改變習慣，那是一種生活的痕跡，
有汗水、有歡笑，有欠收、有豐收，
那頂戴在頭上的斗笠，背後的意義並非我能了解的。
我想到阿公以前說過的一句話：
「人到一定年紀後就很難改變，因為他們早已習慣用自己的規則生活，新的規則對他們來說，只是外來的入侵者。」
規則可以一直修改，但習慣需要花很長的時間，才能做出微小的改變。
規則改得快，習慣卻改得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