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各有其道
秋冽海住家-書房
書房門「喀」地一聲關上,世界瞬間靜音。
這是秋冽海在這個家裡,劃出的唯一「禁區」。
妻子只會傳訊息問「要不要熱牛奶」;女兒洛洛頂多在門外隔著厚實的木板,小聲喊一句:「爸爸晚安。」
她們從不推門。
他陷進單人沙發,將燈光調到最暗,只留一盞立式琥珀小燈,在地上映出一圈昏黃。
終端螢幕上,那份文件依舊懸浮著:
《執行計畫書》
「第十七代整合者任命:秋冽川。」
秋冽海凝視著那個名字。
他不懂。為什麼義父花了半輩子保護冽川,讓他遠離這一切,最後卻又親手把他推回戰場中心?
他與義父在無數個深夜裡,推演過這個佈局的每一步。
但「知道」,和「看見」,從來不是一回事。
當這份《執行計畫書》不再是沙盤上的「備案」,而是化為「執行令」時,這份看似矛盾的佈局,變得無比清晰。
思緒被那盞琥珀燈的光影拉長,倒帶回到二十多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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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前-秋家大宅-地下倉庫
空氣裡混雜著檜木的沉香和隱隱的霉味,濕度重得幾乎能擰出水。
三個少年並肩而立,臉上還殘留稚氣,眼神卻早已被秋家的陰影所浸染。
倉庫中央的地板嵌著一塊人形板。 旁邊坐著三名待「處分」的族人。他們的眼耳被遮罩覆蓋,戴著神經同步頭罩,在未知的恐懼中,額上冷汗蜿蜒。
人形板的胸口,閃爍著倒數計時器的刺眼紅光:00:30。
牆上投影出規則:
【規則一覽】
1. 目標:30 秒內「清場」。
2. 後果:計時器歸零,頭罩將發射全身性高壓痛覺電流,測試體將承受 70% 衝 擊,你們三人同步分攤 30%。
3. 工具:訓練槍(1 發實彈)、終端機。
4. 限制:任何關鍵動作(如開槍、駭入),痛覺將即刻共享。
秋冽泉不滿地率先開口:「為什麼我們要分那30%?」
秋爸背對他們,聲音冷得像冰:「動手,是要付代價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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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數 00:30 — 秋冽泉
倒數開始的第三秒,他動了。
抓槍、上膛、瞄準。
一氣呵成,沒有絲毫猶豫。
「砰!」
槍聲與撕心裂肺的慘叫同時爆開。
一股強烈的劇痛瞬間透過同步環竄進秋冽海與秋冽川的手腕,像被鐵鎚狠狠砸中骨髓,痛感如電流般直衝肩膀。
秋冽泉只是咬緊牙關,隨即獰笑,帶著少年式的殘酷:
「清場了。很痛嗎?抱歉啦,兄弟們。」
訓練人員面無表情地上前,拖走抽搐的測試體,重置設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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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數 00:30 — 秋冽海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規則、同樣顫抖的測試體(新的)。
他沒立刻動。
冷靜地觀察計時器線路、掃描環境,隨即打開終端。
00:23,他開始輸入指令。指尖在虛擬鍵盤上快速敲擊,一串串程式碼如急流般湧出。
00:14,紅色的倒數數字戛然而止。
【系統覆寫完成】
他甩了甩微微刺麻的手腕,語氣平靜:
「最少的痛,才是最高的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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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數 00:30 — 秋冽川
他進場的時還帶著笑,沒有緊張,反而像在觀察一個無聊的實驗。
他看了看那個被綁著的族人,又看了看紅燈閃爍的計時器。
00:25,他蹲下。沒碰終端,也沒拿槍。
00:17,他在所有人錯愕的注視下,直接拔掉了計時器的實體電源線。
00:10,拆下了神經連結的導線。
00:05,「嗶——」的一聲,中斷了連結。
倒數仍在畫面上跑,但威脅已經消失。
那人癱軟在椅子上,劫後餘生地大口喘氣
秋冽川拍拍他的肩膀,轉頭對著監控後的秋爸笑:
「人救了,場也清了。規則裡,沒說不能拔插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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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前-秋家大宅,訓練結束後
那年之後,他們正式進入分化的訓練。
秋冽泉被磨成了最利的刀,學會了「動手」與「預判」。他負責清除所有不穩定因素,眼神裡總帶著獵犬般的興奮。
秋冽海被塑造成了冷靜的建築師,學會了「結構」與「權衡」。他負責維持整個局勢的平衡,確保秋家這座大樓的每塊磚都不會引發倒塌。
而秋冽川,他學得最慢,卻也最靈活。他總是在規則的縫隙找到喘息的空間,是三個人裡最會「規避」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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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前-某次結訓模擬
秋爸丟出一個劇本:一家模擬企業瀕臨破產,財務漏洞百出,必須立刻「清算」。員工名單上,全是虛構卻又似曾相識的名字,像惡意的彩蛋。
秋冽泉瞥眼螢幕:「誰動手?」
秋冽海轉向秋冽川:「看他。」
原以為秋冽川會像以往那樣,找個藉口溜走,或丟句玩笑話搪塞過去。
但那次,他沒逃。
他只是安靜地看著螢幕,什麼也沒做。
三分鐘過去。
他手裡莫名多了一顆蘋果,不知從哪裡摸來的。
秋冽泉不耐煩地挑眉:「你不執行?」
秋冽川咬了口清脆的蘋果,笑得玩世不恭:「秋家不缺這點錢吧?」
那一刻,秋冽海突然明白——
他不是看不懂局,
他只是拒絕讓局變成屠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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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冽海書房-現在
琥珀燈下,茶還冒著熱氣。
秋冽海望著窗外夜色,嘴角浮起一絲極淡又複雜的笑。
他想通了。
義父之所以選擇讓冽川「被推出去」推到「去秋家化」的風口浪尖,正是因為他太乾淨、太不按牌理出牌。他能讓所有人都放鬆警惕。
他甚至能把一盤血腥的棋局,當成一個「不值得下」的無聊廢局。
這樣的人,才是最完美的煙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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