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薛簡被惠能祖師拒絕入京的決心所震撼,但他肩負著帝王的使命。他知道,不能空手而歸。
「弟子回京,主上必問。」薛簡的語氣轉為懇切,帶著一種對影響力的深切渴望:「願師慈悲,指示心要,傳奏兩宮及京城學道者。譬如一燈,燃百千燈,冥者皆明,明明無盡。」
他請求祖師給予一個核心的、可傳播的智慧,讓這份光芒能照亮整個京城。然而,祖師的回答,卻是再次解構薛簡的隱喻,直指語言的極限:
「道無明暗,明暗是代謝之義。」真理中沒有光明與黑暗的區別,這只是相對、交替的概念。「明明無盡,亦是有盡。」你說光明無盡,但只要有「無盡」這個名相,它就仍然是相待而立的,仍然是相對的。
祖師引用《維摩詰經》:「法無有比,無相待故。」真正的法,是絕對的,它不與任何事物對立。
煩惱即菩提:二乘與大乘的巨大鴻溝
薛簡再次試圖用傳統的二元對立來理解:
「明喻智慧,暗喻煩惱。修道之人,倘不以智慧照破煩惱,無始生死憑何出離?」
這是一個經典的修行困境:我們必須與煩惱為敵,必須用智慧去戰勝它。
然而,惠能祖師直接給出了一個顛覆性的答案,這就是大乘禪宗最震撼人心的核心:
「**煩惱即是菩提,無二無別。**若以智慧破煩惱者,此是二乘見解,羊鹿等機。」
如果你還在區分煩惱和智慧,還想用智慧去消滅煩惱,那麼你還停留在小乘(羊鹿)的層次!**上智大根,悉不如是。**真正的大智慧者,從不如此分別。
薛簡震驚地問:「如何是大乘見解?」
實性的揭示:無二之性與不生不滅
祖師開始了對最高真理的最終揭示:
「明與無明,凡夫見二;智者了達,其性無二。」凡夫看見光明與黑暗是分開的,但智者了悟其本性是圓融一體。
「無二之性,即是實性。」
他描繪了這份**「實性」的偉大與圓滿:它處凡愚而不減,在賢聖而不增**;它住煩惱而不亂,居禪定而不寂;它不斷不常,不去不來;它超越所有內外、中間的界限,不生不滅,性相如如。
這才是**「道」**的本體。
薛簡對「不生不滅」這個概念感到熟悉,卻又帶著疑慮:「師說不生不滅,何異外道?」
祖師的回答,劃清了真理與邪見的界線:外道說不生不滅,是用**「滅」來阻止「生」;而我說的不生不滅**,是**「本自無生,今亦無滅」。我們的立足點**,根本不同!
清淨心要:一切都莫思量
祖師最終給予了薛簡最簡單、最直接的「心要」,這份心要超越了所有複雜的經文與辯論:
「汝若欲知心要,但一切善惡都莫思量。」
不要去思考、不要去分別,不要去執著任何善與惡的念頭!
「自然得入清淨心體,湛然常寂,妙用恆沙。」
薛簡豁然大悟。他明白了,真正的修行不是戰勝什麼,而是放下一切分別。他恭敬地禮辭歸闕,將祖師超越世俗、超越概念的智慧,詳細地呈報給了朝廷。
你的心靈中,還在不斷思量和分別的「善惡」是什麼?你敢不敢,讓一切都「莫思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