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3-10|閱讀時間 ‧ 約 7 分鐘

武俠故事第三十八期

各位讀者: 這陣子小編沒在讀書都在玩電動,所以實在寫不出什麼正經內容,今天就來亂講。

閒聊黑澤明七武士、七劍、佛陀降生

    七武士是影史經典,而且總被翻拍,甚至翻拍也被翻拍(如美國人翻拍成西部片豪勇七蛟龍,去年又有一部絕地七勇士是翻拍豪勇七蛟龍)。

    每個導演可能都會有自己從七武士裡得到的靈感與自己的發揮。像我很喜歡的一部爛片是徐克的七劍,說爛是爛在徐克電影有時就是有種讓人不太耐煩的犬儒氣,但當我在某篇報導上看徐克說:七個人七匹馬七把不同的劍,一字排開奔馬去看日出,他想拍的就是這樣的感覺。

    我看到此突然深深被感動了。其他一切的爛都可以被原諒,我也可以想像這樣七個人七把劍,策馬看日出的情況,那不就是我小時的夢,我小時也夢想著駕著從後山挖出來的機器人和同學一起保衛地球之類(咦!這不是某部日本卡通的設定嗎?)

    我想徐克應該也是孤寂的人。

    黑澤明的七武士本質其實很不一樣。 這裡要說明一下,武士和俠客是個看起來很像但卻完全不同的事。俠客一直是虛的,歷史上真實存在的俠本義上是黑道大哥,司馬遷和李白讚詠他們是因為白道(或說朝廷)更黑更讓人失望,和近代武俠(特別到了金庸為止)那種俠好像是一種超然高尚,背負著種種道德情懷的狀況不同。

    俠是一般人想像出來救苦救難的。 武士不同,武士是日本歷史上存在的一個階級。他們練武術學習很多學問,是君王家養的臣子,世襲,所以有比一般農民階級有更好一點的生活,但也沒有自由。 武俠是虛的,武士的處境是真實的。

    黑澤明的七武士電影片尾,武士死傷幾個(人數不多但以比例看是很高的),但打退強盜之後,農民們迅速就把武士們撇開。 所以最後最初答應幫忙,主持召集的武士說:是武士輸了。 黑澤明這個結尾很現實殘酷所以很高明。

    武士幫助這些農民可能不單只是圖什麼報酬(農民只拿得出米而已,雖然米已經是農民能提供的高級報酬,農民平常是吃粺子類難吃不好消化的),多少是抱著憐憫與同情或是某些微妙的義氣之類。(七武士能說的東西真的太多,光說七個武士的不同就說不完)。簡單講,他們或許會希望捨命幫人最後至少會得到些尊敬(武士階級較高,但階級高我們未必會尊敬,就像我們老愛背後罵老闆或誰都可以在臉書上罵總統之類),可是付出了辛苦甚至生命,到頭都是空。很殘酷現實。

    但虛實之間有時很難兩分。

    例如我不是日本的武士階層,仍然可以體會這樣的殘酷悲哀。現代社會已經變得更複雜,不是幕府時期這樣單純的社會,階級更複雜,但也更無所不在。 例如我們可以輕易的把武士替代成上班族。如藤澤周平的劍俠小說裡描寫那樣,同樣可以深感戚戚。 而黑澤明的武士我倒是比較想置換成現代一個越來越髒的詞,叫文青。

    文青是啥?就是不事生產,整天風花雪月(現在越來越多是咆哮政治,政治在此是廣義的,熱衷某某平權或動物保護等等亦是),文青們(包括我)當然是希望(也實際以為)高人一等,所以我們熱衷於替工人農民政治受難者等等發聲,可是其實未必真能受這些農民工人之類尊敬。 文青沒本事嗎?也不全然,文青當然有文青的本事,至少對付另外一樣有本事且同樣不事生產的強盜是有辦法的。可是兩者有時看起來很像啊,那些把世界搞得很亂的人,難道都不是文青?

    而農民就全部是單純純樸可愛天真的人嗎?農民腳踏實地,往往粗魯殘酷。

    黑澤明的笑聲來自於這樣的殘酷直視。不是那種俠客就平民,平民感恩的美好戲碼,俠和盜很像,農民也非純善。如果我們還相信些什麼美好的故事,終究是落空的。要怎樣面對對待這樣的世界,如何自處,我不知道,是非曲直模糊難辨之地,昆德拉說是上帝的笑聲,七武士是黑澤明一直迴響在我耳邊的笑聲。

    這樣說好像太文青太玄了。來講講點實際的生活。

    最近我身體已經差到快往生,有朋友差不多是強押著我到佛門精舍報名初級禪修班,主要內容就是學習打坐靜心,另一半時間就是在聽師父開示,講講故事聽聽道理。 昨天聽師父講佛陀誕生,說到釋迦牟尼佛是歷史真實人物,降生前是在兜率天上修行,機緣圓滿,憐憫世人,所以選擇降生人間再修行成佛。 佛陀因為是善因緣,所以也不像一般人是因為父母情欲結合所生,雖然也是經歷懷胎十月,但出生時是從母親右邊腋下出生,出生後就會走路,足生蓮花,口說天上天下唯我獨尊……

    師父講到腋下出生時特別和我們說,不要不相信,這世上很多事都是超乎我們的想像。 好吧,來禪堂修行就是要學習放下,放空,不要有太多成見我執,我受種種執念業力所苦已經搞到自己渾身如火灼,至今仍不醒悟也真的太沒救。 所以我其實可以相信佛陀自右脅出世。(但他如果從小就知道天上天下唯我獨尊?又怎會有後來的種種苦行,終於在樹下悟道?)

    但我想這是另外一種修行,或許佛陀的教誨都是言語之外的(正法眼藏,不立文字教外別傳),這些故事都只是在不斷的牴礪,磨去我的我執。

    信仰是快樂的。如師父說,至少在禪堂裡,讓自己安靜下來,呼吸呼吸,放空之後才能有真正的智慧。 佛教講平等。也就是武士和農民平等,施與受,生與死,高與低有時都不是真的,安住當下,才是唯一真實。

    佛說眾生平等,可是修行還是有次第的。大家都能成佛,也要相信人人都有佛性。 其實這是我這幾周聽到最大的開悟。 要相信人都能成佛,人是武士還是文青,是農民還是賤民,都是偏執虛像。

    佛教這樣的夢想也是挺美的。

    不過去精舍我總還是不太自在,總還是會糾結一些法會要不要參加(捐錢)之類,理想很高,可是實際上還是要一直修一直磨啊。 我去的精舍算是國內四大名山的系統之一,師父講道理都很會講,但也總有一套很世俗很企業化的東西,如動不動辦法會之類的。 有很高明很超脫的一套學理,可是也有極世俗的制度。

    而佛法是排斥文藝的嗎?這又是另一個很長的故事了,有空再來說說我的想法。

    這周亂寫一通請讀者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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