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音量不曾轉弱,因為杯子裡總裝滿了酒。就這樣,他們演講了整整一個晚上。等我醒來,雨已停歇,身旁多了另一堆火。太陽高掛半空,我的爺爺竟然還沒講完。老爸倒在大木頭邊,酒壺空空,杯子也全破光了。
爺爺朝老爸臉上潑水。老爸吃力站起身,朝梯子踉蹌走去。他一階接著一階,小心翼翼向上爬。要下來的時候,整個人摔在地上,然後他乾脆爬到爺爺坐的大木頭那邊。
「我還沒掛呢。」他說。
「你早就掛了。」老人說。
「七十六歲的惡棍怎麼可能比我會喝!」老爸說。
「賽彌恩,想喝贏我,下輩子再說吧。」老人說。
老爸抓起爺爺放在桌上的sodsodan(用來研磨口嚼菸草的竹管),放進辣椒粉。爺爺沒注意到。等老人一把菸草放進竹管,老爸便在大木頭旁打滾,臉上露出勝利表情。爺爺手握銳利小刀,把菸草塊削成片狀放在手心,揉成一團塞進嘴裡。忽然,他慘叫一聲,身子高高彈起。他跌坐在地,老爸放聲大笑。爺爺像頭瘋狗一樣,爬到我們家放豬打滾的稻田泥地,整張臉埋進泥水堆,兩條腿激烈地在草地上抽搐、踢動。
他的嘴巴像火燒過。他朝著雙手吹氣,用力打臉,想把熱辣感覺拍散。一旁的老爸早已呼呼大睡。他的眼角帶淚。爺爺把老爸扛進屋裡。
我這才明白,為什麼我的哥哥們如此崇拜爺爺。他是個貨真價實的男子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