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到底的天窗卡住了關不回去,大頭用力地戳著按鈕,卻無可奈何,於是他丟了一把傘給我們。
「這個是要...幹嘛?」
「天窗壞啦,你們就拿這個遮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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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趟便車在26分鐘的烈日後才搭到,是一台破舊的廂型車。
「啊你們要去哪裡?」 一個比我們還黝黑的年輕人探出頭來,手臂上刺了一塊刺青,他沒有笑,不過人看起來挺和善。
「台南喔,上車啊!」
我們走進擺滿雜物的車廂,工具箱,電鑽,保力達B的空瓶。
「哈囉,我叫大頭。」剛剛探出頭來的年輕人轉頭介紹自己,旁邊的大哥沒說什麼話。
「你們要去台南工作嗎?」
「對啊,要去做工。」
坐在駕駛座的大哥嚼著檳榔,上國道前他往右彎來到一間小雜貨店,原本以為他要買些檳榔,沒想到大頭拿來了四瓶綠茶,塞了兩瓶給我們,聽到謙感冒了,還連忙換一瓶溫的舒跑。
「在那邊等很久了齁。」看著我們打開飲料,大哥迴轉開上國道,他開車的時候會一邊回訊息一邊開車,還能一邊跟我們還有大頭聊天,有好幾次我都覺得滿危險的,不過也許這就是他們的日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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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目前的號碼因未繳交電話費而無法接聽,請....」
我抬起頭來,電話顯示是打給大頭的,大哥看的笑出聲音,重打一次電話叫大頭一起來聽電話費沒繳被停機的語音,然後看著大頭傻傻地笑著。
他開到一半轉頭看著低著頭的大頭,我有點緊張的看著他們跟前方的車流。
「齁!抵度辜齁?」大哥很開心的問大頭。
「沒有啦,在想事情。」
「告訴你齁!人生啊,就算是再悲傷還是要走下去,哉某?」大哥突然接了這句,台語的腔調帶有口氣((khuì-kháu)),聽到的時候人就能靜下來。
不明白為什麼他要說這話,但這段前後沒什麼關聯的對話卻讓我想了很久,人生啊,哀傷啊,走不下去啊,還是這其實是對我說的?
——
然後我們就開天窗了,名副其實,物理意義上的那種。
開到底的天窗卡住關不回去,大頭用力地戳著按鈕,卻無可奈何,於是他丟了一把傘給我們。
「這個是要...幹嘛?」
「天窗關不起來了,你們可以拿這個遮太陽。」
「不用拉,我們一路上都在曬太陽,想要變黑一點。」不過我們還是接過了那把傘,四個人一起大笑出聲。
「啊你們曬太陽記得要換邊晒喔,不然就會一半黑的一半白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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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都是學生齁。」大頭問
「恩,對啊。」
「讀哪裡啊?」
「在新竹,清華大學。」
「阿是翹課出來旅行嗎?」
「呃,現在要準備回去了。」
「真好。」
「嗯...就想出來走走。」
「那記得下次搭便車的時候,不要上這種車上都是刀子的喔。」大頭笑的很開心,笑聲帶有點保力達B的味,我愣了一下,轉頭一看,後面滿是鋸子、砌刀,還有一堆我無法辨別的刀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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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程要結束了,我們把手放在天窗上頭,朝後面比著Rock的手勢,想像著從後面的車子上看到的景象,我敢說一定很美。
能搭到這台車,是一件還滿幸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