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旅行

七月中旬，我跟先生驅車至太浩湖（Lake Tahoe）與四方親友齊聚那座幽靜飄渺的高山湖泊。跑一趟太浩湖約莫要五、六個小時，估計一天到不了，灣區塞車情況嚴重，若一鼓作氣開到目的地，就算車子承受得住，恐怕先生已經兩眼發昏，腰桿子都打結了。果然，開到車程的一半加州首府三顆饅頭（Sacramento）已經耗了四個半小時，後繼無力，幸好本人英明，早在出發的前幾天約了住在三顆饅頭的山本夫妻相聚，順道在他們農場打擾一夜，隔天一早，精神飽滿的直奔目的地，總算在約定時間抵達。

這次家族旅行是先生的舅媽出資舉辦的，一向拘謹不愛旅行的舅舅難得同意，願意一同前往。舅舅、舅媽連續兩年嫁女兒，養兒育女的責任完成，心情相對輕鬆，對於旅行也不像早年那樣排斥了。一九六○年代到美國留學的年輕人（如舅舅）完成博士班課程理所當然留下來找工作，鑽出路，在那個年代，放洋謀生似乎是更好的選擇，就算在異國飽受挫折，日常生活充滿冷眼或歧視，仍然不改初衷，為了下一代能夠順利在美國成長發展，挫折與歧視變成是最芝麻綠豆的小事了。據我所知，舅舅轉了幾個工作，最後在政府機關謀到一份穩定的工作，用單薪養全家，兩個女兒每天等舅舅下班問功課，舅舅儘管疲憊不堪仍然振作精神教題，耐性像開外掛，十餘年未曾不耐煩未曾動怒。我常想，兩個女兒如今都是醫界的翹楚，應該與舅舅、舅媽的教養有關。

舅媽在南太浩湖不遠處的一座小森林租下一幢兩層樓的木屋，三房三衛，還有一間extra room用來閱讀、聊天和午覺，十個人不多不少，剛好將這幢木屋住好住滿。一群人在外面館子用完餐載行李回木屋，才發現舅媽前一日已經將大容量的冰箱餵得十足十的飽，雞蛋五十顆，麵包買了四十六七個，還有數不清汽水和酒類，林林總總的水果、食物看得我眼花潦亂，光看都飽七分了。舅媽說，擔心不夠吃，多準備總是沒錯。舅媽是客家人，律己甚嚴，習慣凡事自己動手，因此，十個人的早餐都是她早起準備，不管是中式粥品還是西式漢堡沙拉，要喝咖啡還是喝熱茶，她都能從容應付，俐落有餘。吃早餐時，我跟先生咬耳朵，舅媽的能幹，這輩子我是皮毛也學不上了。

南太浩湖最優美的景點之一就是翡翠灣（Emerald Bay），我跟先生曾經造訪三、五次，每回都是開車繞駛，從未近距離接觸。這一次，舅媽幫每個人訂了渡輪的票，搭船觀賞湖泊的美更加使人醉心。渡輪環湖一圈需要兩個小時，幸好湖心景色奇佳，水色從藍到綠，再從墨綠到淡藍，漸層暈染卻毫無刻意痕跡，是造物者鬼斧神工以致渾然天成。結束環湖，第二天還是不免俗的搭纜車上山，夏天造訪，雖無雪景可看，無雪可滑，但是山上活動不少，攀岩、彈跳等能體活動老少咸宜，家長小孩都玩得不亦樂乎。大伙人在山上喝喝咖啡，拍拍照，隨性散步一會兒便下山了，回到山下，又是餐廳進食時間。

先生來自大家庭，家族體系龐大，成員散居台灣北部與美國東西部，這一次的家族旅行再一次凝聚彼此的情感，我也一次又一次見證了這個家族最美麗的（人情）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