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0-16|閱讀時間 ‧ 約 9 分鐘

致讀者

  • 《紐約時報》暢銷書NO.1 作家 克莉絲汀.漢娜 長篇小說代表作《夜鶯》
  • 暢銷逾200 萬冊、售出全球43 國語文
  • Amazon 5 顆星、Goodreads 4.5 顆星推薦
  • 《絕命毒師》、《冰與火之歌》製片蜜雪兒.麥勞倫親自執導,2019 年上映

故事開始

1

一九九五年四月九日,奧瑞岡州海濱
如果在我漫長的一生中曾學到什麼,那就是:愛,讓我們明白自己想成為的樣子;而戰爭,讓我們體認自己是怎樣的人。現在的年輕人想知道每個人的每件事。他們以為談談說說,問題就會迎刃而解。我那個世代比較沉默。我們了解遺忘是多麼重要,重新出發有多美好。
但近來我發現自己一直想著戰爭、我的過去,以及一個個我已遺落的人。
遺落。
這兩個字聽起來好像我忘了心愛的人們在哪裡;或許把他們留在不該在的地方,然後掉頭離去,困惑得不知如何追溯來時的腳步。
他們沒有遺落,也沒有置身更加美好的處所;他們已經逝去。隨著人生漸趨落幕,我明白了哀傷有如懊惱與悔恨,進駐於DNA中,永遠成了我們的一部分。
自從先生過世、獲知診斷結果後,這幾個月來我老了不少。我的皮膚皺紋累累,看起來像一張人們試圖壓平、重複使用的蠟紙。我的眼睛經常不管用—黑暗之中、車前燈一閃、或下雨時,眼前就一片模糊。視力變得靠不住,令人不安。或許這就是為什麼我發覺自己總在回顧過去,而往事中帶有我現今再也無法得見的明晰。
我想像自己逝去時終將得到安寧,也將與每一個我曾愛過、已遺落的人相會。最終,我會得到原諒。
然而我心知肚明,不是嗎?
-
我那棟名為「峰園」、百餘年前由一位林業大亨興建的屋宅已上市求售,我也準備搬家,因為兒子認為我應該這麼做。
他盡力照顧我,也想讓我知道在這段最難過的日子裡,他有多麼愛我,所以我耐著性子,聽他安排。我哪在乎我在何處離世?這是重點,真的。我住在哪裡已經不重要。我在奧瑞岡州海濱住了將近五十年,正把過去的歲月裝箱打包,我想帶走的東西不多,但有一事掛念。
我伸手抓住懸吊而下、操控閣樓階梯的把手,階梯從天花板伸展而下,像一位紳士伸出手。
上閣樓的階梯不太牢靠,腳一踩就搖搖晃晃。閣樓帶著霉味,一個燈泡在頭頂上晃來晃去,我拉一下燈繩。
我覺得自己好像被困在一艘老舊的汽船裡。牆上鋪著寬長的木板,木板之間蛛網密布,團團蛛網懸在空中,發出銀閃閃的光芒。天花板很斜,我得站在閣樓正中央才可以挺直身子。
我看到那張孫兒們小時候用的搖椅,還有一張舊嬰兒床和一個看來破爛、彈簧底座已經生鏽的搖擺木馬,也看到那張女兒在病中整修的椅子。一個個箱子沿著牆壁疊放,標註著「聖誕節」、「感恩節」、「復活節」、「萬聖節」、「鍋碗餐具」、「運動用品」,箱箱皆是我已很少使用、卻割捨不下的物品。對我而言,承認自己不再裝飾聖誕樹形同放棄,而我始終不善於放手。我要找的東西塞在角落:一個貼滿行旅貼紙的扁平置物箱。
我使勁把置物箱拖到閣樓中央、吊掛著的燈泡下方。我在箱旁跪下,但雙膝一陣刺痛,於是靠著箱子慢慢坐下。
三十年來,我首次打開箱蓋。最上層的置物盤堆滿小寶寶的紀念品:小鞋子、小手的陶印、畫滿細長小人和笑臉太陽的蠟筆畫、成績單、舞蹈綵排的照片。
我拿起置物盤,放到箱外。
箱子下層的紀念品亂七八糟地堆在一起:幾本皮面精裝、封面已經褪色的日記簿、一疊以藍色緞帶繫綁的陳舊明信片、一個一角壓扁的硬紙盒、一套朱利安.羅西諾所著的詩集小冊、一個裝了數百張黑白照片的鞋盒。
最上面是一張發黃褪色的紙片。
我雙手顫抖,拿起紙片。那是一張戰時的身分證。我看著證件上那張小小的半身照,照片上是個年輕女子:茱麗葉.吉威斯。
「媽?」
我聽到兒子踏上嘎嘎作響的木階梯,腳步聲與我的心跳聲一唱一和。他剛才有沒有大聲叫我?
「媽?妳不應該上來這裡。天啊,這些階梯不穩。」他過來站在我旁邊。「跌一跤就—」
我摸摸他的褲管,輕輕搖頭。我無法仰頭看他。「別說了。」我只說得出這一句。
他跪立,然後坐下。我聞得到他的刮鬍水,淡淡的,略帶辛香,我也聞得到一絲菸味,他先前偷偷在外面抽了一支菸,他多年前戒了,但獲知我的診斷後故態復萌。我不需要表示反對—他是醫生,他很清楚。
我直覺地想把身分證丟進箱裡,用力闔上,再次把它藏起來。我已經藏了它一輩子。
我已來日不多。雖然不至於很快,但也拖不了多久。我不得不回頭檢視我的一生。
「媽,妳哭了。」
「是嗎?」
我想告訴他真相,但不行,我說不出口,那令我羞愧。到了這個年紀,我應該什麼都不怕—尤其是自己的過去。
我只說:「我想帶走這個箱子。」
「箱子太大了。我會把妳要的東西重新打包,裝進比較小的盒子裡。」
他試著管我,我微笑以對。「我愛你,而且我的病復發了,所以一切聽你安排,但我還沒死呢。我要帶這個箱子走。」
「妳真的需要箱子裡的東西嗎?那些只是我們的手工藝品和其他廢物。」
如果我早早告訴他真相,或我多跳幾次舞、多喝醉幾次、多唱幾首歌,說不定他會看到真正的我,而不是一個平凡、可靠的母親。他摯愛的那個我並不完整。我始終以為我想要被愛、被仰慕。如今想想,說不定我想要被了解。
「當做是我最後的請求吧。」
我看得出他想叫我別這麼說,但又怕自己忍不住哽咽。他清清嗓子。「妳前兩次都挺過來了,這次也可以。」
我們都知道這不可能。我身體孱弱,情況不穩定,除非藉助藥物,否則睡不好也吃不下。「當然沒問題。」
「我只是想要妳一生平安。」
我微笑。美國人可真單純。
我曾經跟他一樣樂觀,認為這個世界很安全。但那是好久以前的事情。
「誰是茱麗葉.吉威斯?」朱利安說。聽到他說出那個名字,我有點震驚。
我閉上眼睛,在瀰漫著霉味和前塵往事的黑暗中想起過往,思緒有如一條直線,劃穿時間與空間。我違背了自己的心意—或說我順服了自己的心意,誰知道呢?—想起了往事。

2

歐洲全境的燈火正趨熄滅,有生之年,我們將再也看不到燈火重新燃起。
—愛德華.格雷爵士(Sir Edward Grey)評述一次大戰
一九三九年八月,法國
薇安.莫里亞克走出清涼、泥灰牆面的廚房,踏入屋外的前院。在這個美麗的夏天清晨,盧瓦爾河谷四處繁花盛開。白色的床單在微風中噗噗飄動,一道古老的石牆隔開了她家與道路,沿著石牆綻放的玫瑰輕輕顫動,如盈盈笑語。一對辛勤的蜜蜂在花叢中嗡嗡飛舞,遠處傳來火車啪嚓啪嚓的聲響,然後她聽到小女孩甜美的笑聲。
蘇菲。
薇亞微笑。她八歲大的女兒八成衝過家裡,纏著爸爸跑跑跳跳,父女兩人忙著準備星期六的野餐。
「妳女兒是個小暴君。」安托萬邊說邊從門口露面。
他朝著她走來,塗了髮油的頭髮在陽光下閃爍著漆黑的光澤。他今早一直忙著修理傢俱,一張椅子已經被他用砂紙打磨得有如絲緞般光滑,他的肩膀和臉頰也蒙上一層薄薄的木屑。他身材高大,肩膀寬闊,五官不怎麼細緻,鬍渣粗黑,若不經常刮理,很快就會一臉大鬍子。
他悄悄伸手攬住她,把她拉近。「小薇,我愛妳。」
「我也愛你。」
這是她的世界中最真切的事實。她愛他的一切:他的微笑、他睡夢中的喃喃自語、他打噴嚏後放聲大笑、他洗澡時大唱歌劇。
十五年前,她在學校的操場愛上他,當時她還不曉得什麼是愛情。他是她所有的「第一」—她的初吻、她的初戀、她的第一個情人。認識他之前,她是個瘦弱、笨拙、焦慮的女孩,一慌張就口齒不清,而她經常慌張。
一個沒有母親的女孩。
現在妳必須是個大人,他們頭一次走向這棟屋子時,爸爸這樣對薇安說。當時她十四歲,雙眼哭得紅腫,難以承受心中的哀傷。霎時之間,這棟屋子從夏日的度假別墅變成某種牢獄。不到兩星期前,媽媽撒手西歸,爸爸自此捐棄父職。他們抵達時,他沒有牽她的手、沒有搭她的肩,甚至沒有遞給她一條手帕,讓她拭去淚水。
但—但是,我只是個小女孩,她說。
再也不是了。
她低頭看向小妹伊莎貝爾,四歲的小妹依然吸吮著拇指,不曉得怎麼回事。伊莎貝爾一直追問媽媽什麼時候回來。
大門一開,一個高瘦、鼻子形若水龍頭、漆黑的雙眼有如葡萄乾的女人現身。
Coming Soom......
這是二戰時一對法國姐妹----薇安與依莎貝爾面對戰爭與生活作出不同選擇的故事,這個媲美亂世佳人加北非諜影的故事感動了超過200萬讀者,2019年也即將由權力遊戲導演改編成電影搬上大銀幕。11月中文版上市前,我們想送出百本禮物書給喜歡讀小說的您跟姐妹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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