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1-07|閱讀時間 ‧ 約 11 分鐘

「不敢說出名字的愛」——那些同性之愛的絕美故事

同性戀從來都不是新時代的新創意,而是自古以來一直存在的事實,實在無須大驚小怪擔心受害。性向也不是刻意選擇的問題,多是與生俱來的本能,就像是左撇子想以左手吃飯寫字一樣的自然而然。
於是,如果自古就有同性戀,而地球人類也不斷增長,又何必擔憂人類會因為同性愛戀而導致毀滅。真正會毀滅人類的是戰爭,而戰爭則來自不認識、不了解、還想趁勢消滅對方之敵意與恨意。

希臘時期的莎芙與女同性戀
十九世紀美國畫家 Francis Coates Jones所繪的 Sappho(右),同樣也有七絃琴。
十九世紀美國畫家 Francis Coates Jones所繪的 Sappho(右),同樣也有七絃琴。
Sappho (莎芙,西元前 612/630-570年)是生活於希臘時代的萊斯博斯島(Lesobos),是希臘時期相當著名的同性戀女詩人。因為家境富裕,父親也是當代文青,喜歡朗詩頌詞又常舉辦文學論壇,虎父虎女,莎芙於是也文哲詩藝樣樣精通,還常常跟自己的女學生來段師生戀,再寫寫自己與這些年輕女孩的情慾故事。今日我們所使用的詞彙蕾絲邊, lesbian,即是源於這位希臘女文青(因為她是住在 Lesbos 之人)。
當年莎芙其實一點也沒有因為自己只愛女人的身分感到懊惱,所以除了正經八百的讚頌女神之外,她最常書寫的就是情詩,要不是描繪愛情的不順遂,不然就是讚頌情人的熱情。
下圖是十九世紀 Simeon Solomon 所繪的 Sappho 以及她的女朋友 (Sappho and Erinna in a Garden at Mytilene by Simeon Solomon)。在這張圖裡,右方穿著黃衣服的女性,是 Sappho,頭上戴的桂冠,即是代表詩人之意。
Sappho and Erinna in a Garden at Mytilene by Simeon Solomon
左方的紅衣服女性,是她的女朋友,代表愛情。在圖畫的右下角,有一把七弦琴,這不僅是希臘時代的樂器代表,同時也象徵著女性的性器官(撫琴與優雅的琴聲,則象徵著愉悅)。至於兩人同坐的大理石椅上,散落幾朵玫瑰,地上也有些許花朵,這些同樣代表愛情。
在圖片右邊的花叢間,有個女雕像,手撫雙腿之間,代表女性的自娛之歡。在圖片的最後方,也就是兩人背後的兩隻白鴿,象徵著純潔的同性之愛,但是在白鴿左方一隻看似亂吠的漆黑烏鴉,象徵的則是世人不解且憎恨的眼光,不過這不是希臘時期的眼光,而是十九世紀的社會輿論。
在 Sappho 生活的希臘時代,同性戀從來都不是問題,但是繪畫者 Solomon 生活在十九世紀的維多利亞時代,那是個連異性關係都備受壓抑的時代,遑論同性之情。同性戀在19世紀,不只是罪孽,還會被判刑。這幅畫即是以隱晦婉轉的象徵,暗示同性戀的真實存在,同時也傳達 Solomon 自己壓抑的同性慾望。

希臘時期的歡樂酒趴與男男之戀
希臘時代的女同性戀沒啥大不了,男同性戀亦然,而且兩千五百年來,人類不僅沒有絕種,還不斷繁衍擴散,密密麻麻地佈滿世界各個角落,而造成人滿為患的地球之亂。
在希臘時代,有一種狂歡酒趴,叫做 symposium,是一種社交活動,大家飲酒作樂、談詩話藝、哈拉辯論、爽快不已,柏拉圖還以此寫了一本對話錄,名稱就叫做 Symposium(c. 385–370 BC),一本以哲學討論愛情的書,換言之就是所謂的柏拉圖的愛情觀。
簡單地說,柏拉圖認為愛的最高級,是種哲學式的愛,不只愛人,同時包含熱愛智慧與崇尚。至於熱愛的對象,不拘,可男可女、也可跨齡。
於是,有趣的是,在 Symposium 這本書,柏拉圖所討論的愛情,其實不是現在我們認為的異性之愛,而是男男之愛。一群當時的知識分子,有藝術家、哲學家、劇作家、辯論家等等,一夥人和在一起,各自提出自己愛的理論,各有各自崇高的愛,但是最後還是當時的辯論大師蘇格拉底的愛的理論,最讓眾人接受且崇敬。
關於愛,無關乎性別,而在於高度,目標是擁有一切美好以及創造永恆的美好,無論是實體的美好(例如產出小孩),或是精神上與智能上的美好(spiritual or intellectual beauty,例如詩歌哲學文化藝術)。只要是創造,都能是愛的表現與最高目標。換言之,無論是透過異性之愛所產出的人間新生命,或是其他形式的愛(同性之愛,跨齡之愛等等)所產生文藝創作,都是創造美好,也都是愛的結晶。
也就是說,愛的最終目標,並非創造家庭,而是創造美好。
要創造出超越時空的美好,有幾個步驟,首先,得遇上一位美好的對象(無關乎性別年紀),然後再與這位美好的對象身心交往,提升彼此美好的高度。然而,即使相互提高美好高度,仍舊不足,最高的美好,也是愛的最高級,是共同經歷與建立絕對與神性的美好。那是一種宛如智慧神性的崇高之愛(不是男女雙方共創家庭喔。。。)。
因為當時流行這種男男的文青哲學酒趴,又以討論高尚的智慧之光為時尚,使得男同性戀不只是常態,還是種高尚愛情的代名詞。有些人還會特別把自己的小男孩往歡樂酒趴裡頭送,希望自家小男生早點實習男人間的神聖情慾,早點進入貴族文青團卡位。若是以現代自認文明的眼光來看,還真是罪孽,不只同性戀,還外加戀童癖。
不過,千萬可別搞錯了,這可是希臘時期的高級聚會,打仗勝利要舉辦,貴族宣示權勢也要舉辦,尬詩嗆歌拼高尚更是要舉辦。一邊摟著同性同好,一邊喝得醉醺醺的清談哲學,可是當時的高級享受啊。
有個光屁股的小屁孩,開開心心地參加柏拉圖的詩酒趴(Plato’s Symposium in an 1873 painting by Anselm Feuerbach )
上圖是柏拉圖 Symposium 的場景,中位者帶著黃金桂冠與拖著黃金酒杯的那位,當然是暢談精神之愛的蘇格拉底,周圍是其他當時的名嘴與文青,小男孩穿梭期間,地上的玫瑰花朵代表愛情,正後方有勝利女神的雕像,右後方的圖畫則是男歡女愛的肉體活動,地上有一甕甕的酒,只要愛喝喝到爽。左上方的火炬是理性與光明的代表,自啟蒙時期之後,火炬即代表著「理性開光」,回復古典希臘智慧之意(也就是文藝復興的意義)。

王爾德與「不敢說出名字的愛」
同性戀在古代,從來都不是什麼大事。人口持續增長,同性繼續相愛,一個蘿蔔幾個坑,各自享受各自的人生,井水不犯河水,精神暢快接近神。
然而,殊不知,時代愈是前進,官僚愈是愛管閒事;科技愈是進步,道德愈是緊縮;生活愈是便利,性慾愈是壓抑。直到十九世紀維多利亞時期,同性戀已經是種罪惡、罪行,會被審判坐牢,更甚者還當眾火刑。
例如,奧斯卡.王爾德(Oscar Wild)明明是位偉大的詩人與劇作家,卻被審判定罪為同性戀,關進大牢裡,活生生的被折磨到只剩半條命,而無法再創佳績。因為同志這樣的無名之罪,就消耗掉一代機智幽默劇作大師,真是歷史的悲哀。
在 Wilde 與他的小男朋友,一個寫詩寫得不怎麼樣的小屁孩 Lord Alfred Douglas 熱愛之時(當時Wilde其實有妻有子有結婚),曾經寫過一首詩:
「你的名字是什麼呢?」他說:「我麼名字叫做愛。」 於是第一個立刻轉向我 然後哭喊:「他說謊,他的名字是羞恥。 但我是愛,我才是愛 我獨自在這個美麗的花園,他卻到來 黑夜不請他自來;我是真愛,我點燃 男孩女孩內心的火焰。」 接著另一個嘆息,他說:「如他所言, 我是不敢說出名字的愛。」
(詩文節錄於《心碎史:十三則史上最糟糕的分手故事》,頁165)
王爾德「不敢說出名字的愛」,就是他對 Alfred 的深情迷戀。「不敢說出名字的愛」,也是後來同性戀的同義詞。
王爾德和他那不中用的小男朋友 Lord Alfred Douglas。攝於1893。來源:wikipedia
王爾德對 Alfed 的愛,非常深沈非常寬容又非常偉大,應該就是柏拉圖在 Symposium 裡頭所闡釋的精神之愛。就在熱愛 Alfed 同時期,他創作了許多流傳後世的著名作品,像是《溫夫人之扇》(Lady Windermeres Fan, 1892) 和《不可兒戲》(The Importance of Being Earnest, 1895)。
之後,王爾德對於 Alfred 的愛,也未曾因為判刑而有任何退縮,更沒有因為 Alfred 害怕被牽拖而冷漠以待所產生的灰心放棄。王爾德真是愛到深處無怨尤,即使小男朋友的文學造詣不高,翻譯亂寫,四處亂放話,不只不承認雙方戀情,還不願意到監獄探視。如此,也都無損於王爾德對於 Alfred 的愛。
我想,Alfred 對於王爾德而言,已經不是人物,而是座標,由這個座標,他已經如同柏拉圖所言,穿透肉體俗世的道德標準,抵達更高層次的精神哲學之愛,那已是一種如同神性之光的創造之力。於此,他所認識的那個 Alfred,便已不再是塵世間的這位 Alfred,而是在想像世界裡,早已被神聖化的完美男友。這也是為何在他出獄之後,還不斷向他人解釋,Alfred 真是位美男子、大詩人、好男人、大作家等等。事實上,眾所皆知,並非如此。

女女之愛的插畫
最後附贈一幅同性插畫家 Gerda Wegner 的女女之畫(相關說明在《丹麥女孩》)。顯然,女生跟女生在一起,同樣也可以一起開心地讀書、繪畫、和朗詩。
同性之愛與異性之愛一樣,都是神聖的愛情,當然可以大方的在街上的手牽手,熱情的在公園裡接吻,還能毫無顧忌的一起上摩鐵。愛的目標不是對象,是高度。
還有其他同志電影:
我是直女,但我支持同性戀、喜歡同性戀。我最好的幾位貼心好友,也都是同性戀,無論男女。而且,剛好我的這幾位好友,都是認真負責的在校老師(從小學到大學都有)。這篇文章是為他們而寫,獻給最愛的 w, m, y, 和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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