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野電影史:跟著昆汀.塔倫提諾飆電影》當你的小孩沉浸在溫馨迪士尼,小小昆汀塔倫提諾正在觀看暴力與色情

更新於 2024/11/08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當我在閱讀《狂野電影史:跟著昆汀.塔倫提諾飆電影》(黑體出版,2024,Cinema Speculation, 2022)的第一章〈小昆汀看大電影〉時,內心不斷呼喊著,拜託,昆汀大大,請你一定要自己拍《小昆汀看大電影》這部電影啊,這絕對會是讓當代父母大開眼界、瞠目結舌(或許還改變想法)的瘋狂故事。

當你的孩子在看溫馨迪士尼,小昆汀正在看暴力與色情

1960和70年代的洛杉磯,是座有著劇烈文化衝擊的城市,有白人沈迷的嬉皮文化、有黑人抗爭與變革的聲浪、有貧窮與資本的對峙、也有五光十色的城市光景。就在這個70年的洛杉磯,有個七歲小孩,他的媽媽是白人,有個黑人男友,每回約會時,這對情侶就會帶著這七歲的小男生(可能還在幼稚園大班或是剛上小學一年級),在深夜一起去看電影,看著充斥黑人被剝削的二流電影,內容總是暴力、色情、與瘋狂殺戮的故事。

想想你我的孩子,在我們的重重保護之下,於幼稚園時期,所能接觸到的書籍與動畫,都是正向、健康、樂觀、且政治正確的故事,即使連妙妙屋的米老鼠,都相較以往的正版米老鼠,還要長得可愛、善良、且充滿智慧,更別說來自日本來的巧虎,幾乎可以取代父母來教育學前孩子。

但是,在1971年的洛杉磯,昆汀這七歲小男孩,不僅於深夜出入蒂芬尼劇院(主要播放非主流、另類與批判性電影的戲院),還觀看充斥滿滿暴力、血腥、髒話、與色情的畫面(竟然不是宮崎駿的溫馨動畫或是迪士尼的勵志電影)。映入他眼簾的故事,完全不適合他的年齡,可謂是凝結整個成人都市的光怪陸離與荒謬詭異。當時,在黑暗影廳中,圍繞在他四周的觀眾,完全無視身邊的幼童,並且還會在故事高潮之處(通常也是倫理道德最晦暗的時刻),喝采大叫且瘋狂大笑。這七歲的傻孩子,剛開始是帶著無知的驚愕,後來,則是試探性的加入吆喝,並且全心融入這迷人的狂暴劇情。

誕生70年代的新好萊塢

就在這70年代的戲院裡,七歲的小昆汀,正在見證一個荒唐、痛苦卻又充滿生命力的時代,不僅社會動盪,而「電影」也正在轉型,這本由昆汀塔倫提諾親自撰寫的《狂野電影史》,就是部見證史,由21世紀的昆汀,一邊回憶小小孩看大人電影的瘋狂與喜悅,一邊介紹與分析70年代的新好萊塢(嬉皮好萊塢)是如何誕生、有什麼獨特風格、又有哪些重要的作品與導演、並且如何顛覆與衝擊整體文化與思維。

讓我們先一起回顧在60年代的電影。當時,有一系列的善良白人喜劇,像是《真善美》(The Sound of Music, 1965)或是《窈窕淑女》(My Fair Lady, 1964),這類電影,善於傳達美好的人間,讓觀眾沉浸在愛、自信與希望的氛圍,相信音樂、家庭、勇氣與愛肯定能帶領我們衝破困境,充分展現人性的優雅與純真,以及自我價值的正面力量(怎麼聽起來好像是「心靈成長課程」的授課內容)。

然而,就在60年代體制電影傳達著溫暖與正能量的幻境之時,美國的現實社會其實正在經歷著思想與文化的變動,年輕人參與反文化運動(1960s counterculture movement)、流行音樂也正在大爆發;於是,有些導演開始「反體制」,他們想要改變美國電影的敘事方式,並夾帶強烈的反文化精神與社會批判,具有深遠影響的電影(像是《逍遙騎士》〔Easy Rider, 1969〕)因此問世。這類電影開始深刻刻畫具有複雜層次的人心,對於生命有惶惑也叛逆,人物在現實困境中掙扎,看似有自主性,卻也常常身陷困境。

當小昆汀的母親帶他到電影院時,他當時觀看的電影,就是來自這些正在經歷顛覆傳統與創造新電影的「反體制導演」與「電影屁孩世代」(P185),他們餵養著飢渴吸收新知的孩子,讓幾乎看遍所有當代電影的小昆汀,蓄積滿滿的顛覆能量,為今日的我們創造自成一格且難以超越的電影故事,也讓我們享受於融合暴力、色情、血腥、冷酷、與黑色幽默的觀影爽感。

沉浸於70年代的滋養,昆汀從不打算讓觀眾由電影獲得正向的人生觀與政治正確,他反而希望我們由荒謬看見寫實的殘酷:當故事正在上演時,我們會在戲院哈哈大笑,但在回家的路上,內心也會發冷到顫抖(想想《惡棍特工》〔Inglourious Basterds, 2009〕與《從前,有個好萊塢》〔Once Upon a Time in Hollywood, 2019〕。

由脈絡閱讀暴力

或許你會疑惑,為何昆汀的母親有如此大顆的心臟,容忍得了自己的小孩觀看暴力的二流電影,難道她不擔心孩子在觀看這類極度政治不正確的故事之後,會產生錯誤價值觀,並且扭曲人格嗎?

有些時候,我意識到正在看其他父母不讓他們小孩看的電影,於是我問了我媽這件事。
她說:「昆汀,我更擔心你看新聞。看電影不會害到你的。」(P37)

昆汀的母親會如此評論電視,因為

在那個年代,很多人光是看新聞報導都會感覺無比驚恐。
嬉皮、黑人激進份子,殺人邪教對郊區的年輕人洗腦,讓他們嗑藥,然後殺掉他們的爸媽,年輕人...燒掉徵兵卡,或是逃到加拿大、你的小孩罵警察豬玀、暴力街頭犯罪、連環殺手現象的出現...。對許多美國人,這是會把他們嚇到尿褲子的恐怖異境。(P75-76)

換言之,雖然這類電影所呈現出的毒品、裸露、暴力與髒話,都是社會寫實,但是,相較於在新聞中的陳述,這類電影反而相對正向,因為故事最後會給予惡行更為暴力的制服,例如在《緊急追捕令》(〔Dirty Harry, 1971〕你可以把這部電影當成是2007年的《索命黃道帶》〔Zodiac〕,都是根據黃道十二宮殺手所創作的電影),最後,硬派警察哈利,越界執法的程序,總算制服殺手蠍子,以暴制惡,大快人心。

當我閱讀到昆汀介紹的《緊急追捕令》,我馬上想到的是他自己的作品《惡棍特工》與《從前,有個好萊塢》,這些故事的敘述交錯在各種混亂、荒謬與暴力之間,最終,惡徒總算受到荒謬或是政治不正確的暴力制服(這些故事有共同的特色,就是並非陳述真正的歷史,而是透過重述歷史、顛覆歷史、且重塑正義)。

於是,打開故事的整體脈絡(社會、政治、文化、語言、種族等等),重新閱讀這些作品,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邪惡黑暗,但是觀眾卻相當享受著暴力的快感,因為,與其在新聞(現實)中看見暴力,不如把暴力與色情都留在電影,讓我們在戲院中暢快享受髒話的狂飆且豪爽的大笑吧。

倘若,你已經厭倦了政治正確,也厭倦了英雄電影,不如來讀讀《狂野電影史》吧。這部導演的電影筆記,會幫你複習70年代的13部電影,認識昆汀喜愛的故事,灌注給你脈絡閱讀電影的靈感,還會讓你拾回對於電影的熱愛。此書肯定是昆汀的創作秘笈,於是,想要創作出更好作品的你,怎能不從頭到尾好好閱讀一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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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電影希米露》提供多面向與多層次的故事閱讀與思考。每個電影,都有個故事的時空,透過歷史與文化的解讀,就能找出詭異故事的金鑰、理出奇幻故事的脈絡、也能解開任何不羈電影的思路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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