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弦可被想像成空間之平滑結構中微小的一微波潮,它可為開放式的,具有兩個自由端點;或封閉式的,就像一條橡皮筋。當弦在空間中四處飄動時,它們是呈振動狀態的。每條弦都可能處於無限多種可能的振動模式中的任何一種,......在此我們關切的弦是真正最基礎而永遠維持振動的,它們並非由原子或任何其他東西所組成,它們的振動能量也沒有地方可轉化。
────溫伯格(Steven Weinberg)《最終理論》
徒勞的無解,不在於真正無路可出。而是你一定會掙扎,並且永遠反抗。牢牢扣鎖住。每一步,邁入或跨出,你在被碾壓的時空裡,怨懟、躁慮、忐忑、悲哀,無一不漏。損耗著你的身心。像是非得要一個對的生存、非得要確認一個徹底不可。你推進陰翳的旋圈,感覺被牽扯,感覺時間如惡夢、如黑洞,每縷移動都是疲憊、每層打磨都是絕望。而故鄉的一切卻是那麼的陌異、那麼死寂。現實是,你想扔一顆原子彈,炸掉這裡。
你的目標是出版一本書《野梨樹》,不是那個罕少人知的村莊,是一棵樹的名稱。你來到鎮長辦公室、砂石場求尋出資,獲得的是絕望、推託、唾棄,理想的幻滅。我總想著,如果生命中哪個螺絲鬆開、絞緊、替代了,如果你所幸,順利一點,通過測驗考上教職;狠心一點,選擇當個警察,如同那個文學系畢業的故友。那麼,你是不是就會從那個決定的瞬間、那個點延展、擴約出去,走出另一局的平行人生。
你的情感是真實的,必然會啟動渴望。即便它不安、迷惘、轉瞬。就像當你在林間偶遇從前的愛慕對象,在坦白了飄渺的追尋和現實的抉擇難堪之後,你們終究望著彼此,奔赴和抵達。遠山柔順佇立,風起拂甦掀起,光影蓬鬆,樹葉靜落,女孩的髮梢潺潺流動,吞吐輕輕止息。那一吻、一記硬咬,嘴唇上的鮮紅,這是我看過最美的相應,幾乎就是一整個世界了。
孤獨、扭曲、畸形、不適應,是父親對於野梨樹的註解。我感覺同樣地,也是Ceylan(與主角Sinan發音相似)對於世代青年愁困,以及自我、自身鄉愁的觀看。而鄉愁是越掘越深,就像那口深井,怎麼也挖鑿不出水、怎麼也填不滿的脫落,只能不留餘地,追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