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衝突的那一刻起,我將我的力量給了你,丟失了自己。我的呼吸都隨了你心跳的頻率,只為了綿延這扭曲的愛。我諾大的身軀,被罪惡、羞恥、愧疚感所占滿,它們將我的世界分崩離析,搖搖欲墜。我就像一根浮木,載浮載沉的在這汪洋世界,不時的被即將溺斃的人們緊緊抓住——
只為了他們的生存。
我狼狽的將自己的容貌掩蓋,躲藏在世俗眼光的掠奪之下,那吸血鬼般的眼神,是我活下去的動力,儘管這耗盡我所有元氣。病態的交流如同站在悲催的芭蕾圓圈之中,在中心不停的強迫鞭轉,永遠看不到盡頭,伴隨著優美輕盈的旋律,諷刺地嘲笑這轉不出的糾纏界線。
內在情感的浪潮,有時輕聲細語,有時咆哮如雷。看待世界的模式,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被如同深幽大海似的悲觀情緒吞噬殆盡。啊,幸運的話,有時會像密友低語呢喃的向你吐露心事,不時讓你分心,勉強接受;有時會像一片寂靜無波的海面,靜靜的反射出你自我的影子,不干涉也不動作———等待沉寂過後的爆發。
疲憊的理智渴望在歹戲拖棚的舊樂章末尾譜上休止符,期待空白的五線譜,重新譜上沒有淒厲刺耳,詛咒般的旋律。
「不,不要讓我幸福,那使我無聊。」
如魔鬼般嘶啞的聲音,戲謔地在耳邊提醒。
原來,看見人性面的角力慣性,脫去膚淺的道德外衣,是我精神深處最究極的野心。我渴望看見被憂鬱撕裂的身軀,直接撥開血肉模糊的碎片,赤裸裸的骨架,完整呈現最原始的樣貌。它是我們的根基,撐起我們的面容,承受我們信念的塑形,對抗時間嚴酷的撞擊。
空殼之下是情感精萃的結晶,殘存下來的是可檢視的真實。
情感粉碎一切後,我將自己消融在記憶的大海,回首那曾經膨脹的青春,原來,只是包覆了看不見的恐懼,就像發動攻擊前的威嚇,其實只是在斷崖邊緣的掙扎。
過去緊緊跟隨我,像是吵雜的人群,不時在你旁邊喧鬧。過去的正常,現正對我發動不正常的侵略,間歇性的不安、恐慌如影隨行,美好歲月的景象正慢慢在我眼前崩解,不堪回首的感覺就像千萬蟻軍,竄入骨髓竄入思想,就像另外獨立存在的個體,正想盡辦法替代這搖搖欲墜的軀體.......。
精神模糊之間,看見純真幽幽地在一處角落輕輕地跳耀著,鈴叮般的笑聲偶爾在萬念俱灰的現實打擊下出現,雜訊般的畫面出現另一個時空的記憶,那戴著塑膠髮箍,星燦的眼眸,黑曜石般柔順烏亮的髮絲,稚嫩的小小臉龐,正蹲在沙堆旁,專注地蓋著自己與這個世界合作的具象。小小的身影,散發出人歷經一輩子的跌宕起伏才悟得的靜謐。
那深層的力量有如一道強光,穿透所有污穢雜質,直達中心,充滿純粹的能量,不再空洞的困在中央,如行屍走肉般機械式空轉,而是向前揮舞,揚灑出曼陀羅式的純粹擴展。
時間的迴路,切斷了每個記憶的連結,
又因為時間的片段,串起了最初與自己的約定———
「用痛苦作為指航燈,從無力感啟程,在關係之間波濤滾滾,嘶聲烈吼,
鍛鍊遼闊意志,容納白晝與黑夜,抵達經驗成熟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