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6-29|閱讀時間 ‧ 約 3 分鐘

天佑我皇

    就在香港回歸中國的二十二周年前的週六下午,在父親房裡瀏覽他的遺物。看到當年母親在香港教書時,學校發的一隻鐵鋁質地的銀色寬口杯。因為歲月的腐蝕,那杯子已經沒有當年的銀亮光彩,看起來就灰樸樸的,杯上刻著「天佑我皇」。那是英國女王伊莉莎白二世加冕學校發的紀念品。
    當時的香港二戰剛過,接著就經歷1949年躲避共產黨的難民潮,大部分的香港居民日子都是辛苦的。我那難民父母也不例外。於是那隻「天佑我皇」的銀亮杯子,在我家就變成漱口杯。它進家門時,我也還未出世。只是我有記憶後,年幼矮小的我每天早上去浴室梳洗,抬頭一望就看到「天佑我皇」四個字,就這樣杯子映著晨光亮閃閃的展開一天。這四個字也是我很早學會的國字。
    後來從小學到中學,它都在浴室洗手台上或是鏡台前,有時看著那四個字,心裡會發笑。都什麼時代了!
    不知道從何時起,那隻杯子不再出現在我的視線內,取而代之的是塑膠漱口杯。後來離家,也幫著父母搬家,但從來就沒看見過。我偶而會想起它,因為這麼特別的一件物品,是不太容易遺忘的。但也從來沒有問過父母有關杯子的去向。
    可是,就在這麼奇妙的時間點,它出現了。
    英文從左到右,中文依然循從右到左。杯子底部因多次搬家與摔落,出現一些輕微的凹凸。
    英文從左到右,中文依然循從右到左。杯子底部因多次搬家與摔落,出現一些輕微的凹凸。
    1997以後,大部分香港人對港英政府是懷念的,尤其是麥理浩總督十年半的任期內,他對香港社會的諸多作為。近日「反送中」如火如荼,在眾多的訊息裡,各種聲音與觀點都有。其中有一種批評是指責香港人懷念港英政府是不愛國的,更不客氣地說這些人有奴性,習慣了被殖民云云。
    先不討論不同的政治立場,每一段歷史都值得正確的被記憶與瞭解。所有的所有都有前因後果,那時的人、那時的事、那時的物,都應該要記錄與讓後人知道。
    「天佑我皇」紀念杯,是在那樣的時空下才會有的。這隻杯子沒有成為玻璃櫃裡的擺設,它反而變成漱口杯,也反映那個年代的人,常常處於必須物盡其用的困窘裡。講白話文就是拿到什麼都要想辦法派上用場的意思。
    中年以後,常常回想父母輩們所經歷的一切,益發覺得應該要有人紀錄。逝者無法幫自己說話,能訴說的,只有那些還活著,並還懷有記憶的人。
    「天佑我皇」紀念杯就這樣靜靜地過了一甲子餘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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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方式記憶人事物,我最常用的方法是時間軸和影像記憶。「影像記憶」(photographic memory)是一種瞬間記憶的能力,可以不藉助其他輔助工具 ,透過短暫接觸或是遇到觸媒的刺激,能精確回憶看到記憶裡的影像。慶幸自己有這種能力,並能借助這些記憶來梳理生命裡的種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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