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0-13|閱讀時間 ‧ 約 4 分鐘

【山羊、巧克力、妳】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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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今能得以不出門的苟且過活,都得多虧宮崎良。彼此初次相識時,是在大學二年級。相較普世社會所知曉的價值觀,宮崎是在放棄了京都大學後,才輾轉過來就讀一般的普通大學。英俊而家境優渥的他,在剛轉來沒多久後並廣受師生好評。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明明可以舒舒服服的,享受著大學生活的人際關係,他卻像是早已編寫好的小說章節,在沒過了多久,同我搭上了線。
  而大學畢業後,他從基層的編輯做起,並以自身能力,在兩年內接下了家族報社的經理職。在這當中也會固定的向我徵稿,一寫下去就是好幾年。
  宮崎固定在每個月的第三個星期三,總會過來吃頓飯。像是一部得不斷輪播的循環電影。來訪至進門前的步驟從未轉換過,壞掉的門鈴會先被嘗試性按上兩次,接著才會以規律的方式敲門三下。如果有馬上應門,就會看見宮崎提著裝滿蔬果的可棄塑膠袋,如果沒有,那過了大約一分鐘,他並會再敲門三次。
  如同今日。畢竟是偏遠住宅區,就算只是一台腳踏車騎過,也都多少感受得到,而在這樣的平日中午裡,除了風聲和偶爾會走進來的貓腳步聲,也就別無其他。汽車的引擎聲從遠處駛進這條小路時就能聽到一點聲響,宮崎來這吃飯已經成了固定要事,而事前隱晦的迎接他這件事情,對我而言,也像是不可缺少的某一個重要環節,若是錯過了,在下次吃飯前的一個月內,都會像是因為不小心打瞌睡,而錯過某段可有可無劇情那樣的使人略帶遺憾。
  約莫十一點四十五分上下,那台中古的Mitsubishi純白行政房車出現在窗外。停駛進不遠處的計時停車場,一個小時200日圓計算,就以這地方來說,價格也算是普通正常。
  宛如看著已經牢記腦海的電影,宮崎從車上下了車,挑高的身材穿著淺色格紋襯衫後套上深灰中高領毛衣,米白色九分褲、深咖啡休閒鞋。簡單俐落的短髮配著手腕上的Omega,年輕有為的報社小開,唯一顯得整體怪突兀的,大概就是他沒提著公事包的另一隻手上,那袋在日常中稀鬆不過的超商提袋。
  從下車走到門前不用花多久時間,應著敲門聲,我開了門後和宮崎互相點頭致意,他脫下那雙保養得宜的鞋子,熟門熟路的在放下皮革包後走進簡陋不已的廚房。
  「雖然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但你什麼時候會完成呢?」確實的把煮沸的火鍋放置在餐桌中央,像是深怕我不知道他是在明指什麼,宮崎坐定位後,以眼神示了示桌上的紙。「『這樣的東西』又要寫到何時呢?」
  滾燙的鍋子在我們倆中間,像是例行公事一樣的,邊吃著午飯邊固定收稿這件事情,似乎已經是定局。撇除掉在熱鍋旁的幾張稿紙,裝滿高麗菜的木盤、些許塊狀加工製品,兩碗白飯和一瓶啤酒,一頓有模有樣的午餐擺放於桌,對我這樣收入不固定的自由業者而言,已經算是高級。熱氣還在冉冉上升,我一邊把高麗菜撕的碎一些,一邊用料理用筷子把露出的部分壓進高湯裡。
  「抱歉。」我誠實以對。「生計固然重要,但現在能吃飽就先吃飽這件事,我想是眼前更為緊要關頭的事情。」
  「確實如此。」而宮崎回答,視線從紙張轉向鍋內因高溫而不斷翻滾的丸子。
  我並不是標榜進食必須沉默式進行的那一類人,但也不認為餐桌上應該大肆喧嘩,或談論倒胃口的重要事務(不論大小)。我在宮崎的對面坐著,有一搭沒一搭的,就著啤酒和他閒聊上幾句,大多都是他起頭,我簡單附和。然後時不時夾起被煮得熟透的青菜,沾上一點薄鹽醬油後,就著白飯一起放入口中。
  外頭陽光暖和,偶爾心血來潮整理的樹枝隨著微風緩慢搖擺,那隻就叫大爺的橘公貓慵懶的霸佔窗前吧台的那塊區域,任憑宮崎為牠準備的貓食乾等在那,彷彿在說,這個時刻,除了享受光線,沒有其他。
  啤酒裡頭的酒精飲盡,我起身走去冰箱又拿上一瓶,一頓飯最多也不過就兩瓶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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