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瓏棋局

生平聽到第一句最浪漫的情話，是「如果有一天當我流落街頭的時候，希望能夠有個人拿著一個破碗，陪在我身邊。」 直到多年以後，才被生平聽到的第二句最浪漫的情話給破解，「這句話並不是很好的範例，至少也應該說，如果有一天當我在拉斯維加斯贏錢贏到爆的時候，希望能夠有個人拿著一個大布袋，陪在我身邊。」 情人之間看似沒有意義的對話，有時候就像是一盤盤的棋局吧。只是，有些棋局就像是溫開水，喝的時候溫和順口，過後卻讓人不復記憶。有些棋局卻比較像是蒸汽或乾冰，讓燙（凍）傷過的難看疤痕永遠的提醒你。而後者，通常都是一些難解、甚至看似無解的棋局。這樣的棋局，人們就稱它為「珍瓏棋局」。 只是，大部分看似無解的棋局，終究都會有解開的一天。而能夠成功突圍的人，通常是徹頭徹尾改變遊戲規則，甚至是能夠另起一盤新棋局的人。 所以，雖然流落街頭聽起來充滿了《賣火柴的小女孩》似的淒苦遐想，完全符合我一直以來所認定的頹廢美學的要件。但是後來轉念一想，其實亡命天涯朝不保夕最後卻因為吃角子老虎而翻身的暴發戶行徑，也別有一種海盜般的冒險精神在裡面啊！ 沈迷棋局的人最大的危險，就在於他們常常會過度沈溺於棋盤中的身份，而忘卻自己在現實人生中肉身的侷限。好比說：經不起餓啊、怕冷啊，或者是暈船等等… 「人生如棋、棋如人生」，向來就是古今中外文學裡的棋局所想要表達的意念。文學裡的棋局刻畫的不僅僅是棋藝，更是人性。所以在棋局中攻與守、勝與負的「姿態」，顯然比起勝負的「結果」，要來得重要許多。 而對於從小熟讀金庸武俠的人來說，這樣的道理自然是謹記在心的。所以，在一次接近午餐時間的對奕中，有盤棋局的情勢是這樣的： 「中午一起吃飯吧！12點半，我在老地方等妳。」通訊軟體上出現男方傳來的訊息。 「這次應該換你過來了吧。這樣才公平啊。」這是女方的回應。 「亂講，上次是我過去耶。」男方顯然準備睜眼說瞎話，開始耍無賴了。 「上次明明就是我過去的。你少裝蒜了。」女方火氣也漸漸上揚。 「喔喔～談判破裂。退庭。」男方自以為俏皮地說道。 女方瞪著螢幕，愣了好一會… 不過，就因為太清楚許多無名的情緒，常常會因為靜默中漸漸變得稀薄的氧氣，產生化學上的質變，而變成另一種你再也無力挽回的東西。 於是，女方只好儘量控制自己的情緒，繼續在螢幕上鍵入，「你為什麼總是這麼無賴呢？我不喜歡這種被吃定的感覺。」 在按下傳送的按鍵後的三秒鐘過後，畫面上才又出現男方的訊息：「這是中美雙方貿易協定的談判，沒有誰吃定誰的問題。」 伴隨著一聲嘆息……「好吧。那麼你說，你們那邊還有什麼好吃的？好吃的話我就過去。」 「你想吃什麼好吃的都行啊。」 至於這盤棋是誰勝誰負？那也只有天曉得。 不過，至少沒有人餓著肚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