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毛卯帽

德國人去完台灣之後，開始認真考慮學中文，一是為了明年再回台灣時，可以實現把沒有爬完的山都爬完的計畫，並且享受旅途上好客的台灣老闆們的生意慣用語：帥哥耶！帥喔！德國人讚喔！（大概自己親身聽得懂跟聽我轉述的感覺可能真的不一樣），另一方面是想要不再在家庭聚會中，因為不會中文而默默被忽略。（雖然他在德國餐廳也很常被服務生忽略，天生自帶隱形技能。）不過題外話，學中文可能也無法加入家庭聚會話題，畢竟我家長輩都是台灣國語來著。

回到德國後，正巧在他生日餐聚上就收到了教母(Patentante)送他的一本學習中文的書。教母本身漢學系畢業，畢生從事語言教學，所以自然是很明白德國人學中文或反過來中國或台灣學生學德文的困難點。

某日我們一起瀏覽她送的這本書，我發現確實比一般學習中文的書來得簡單易懂，裡面有很詳細跟易懂的發音方式和華人文化與節日的介紹。就在我們瀏覽到聲調的那一頁時，他看著圖片貓和毛，被放在同一頁同一排，且拼音的寫法一模一樣，只差了標示聲調符號是不同的，就要我唸給他聽，想知道差異在哪。

唸完後，他說：＂不是一樣嗎？＂老實說，我知道他的感覺，因為我也是一個分不出r和l的發音白癡！

但我非常認真地說：＂不一樣啦，是貓跟毛耶！一個平平的、一個往上。＂我還解釋這確實不容易，畢竟我們母語者也是從小學就開始學音調，甚至還會一聲到四聲重複練習好幾次，這種＂貓毛卯帽＂唸個十次還外加回家功課抄寫十遍之類的訓練都很正常，也因此才打好我們母語者發音的基礎。

他聽完之後，就開始自己練習起來：貓貓貓貓（但只有頭在動），貓貓貓貓（依舊只有頭在動），貓貓貓貓（根本只是學貓叫），喵喵喵喵（真的只是在學貓叫），貓喵喵貓（亂唸一通）...

他覺得他有唸出不同的四個聲調，他也覺得我唸貓毛卯帽的時候，跟他唸的貓貓貓貓是一模一樣，但實際上就是不一樣啊，我看到的只是一個頭有在點來點去，在空中畫音調符號的人，但發出的聲音一直都是貓貓貓貓的場景，我真的笑到眼淚幾乎都快噴出來，甚至想拿出手機拍下我跟他的發音對照版本。當然愛面子的男人都會拒絕，他不想要被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發不出來。當下我就立馬說：你看！當我說guck mal時，你也每次都笑到人仰馬翻，現在你也終於懂我分不出r和l那種迷失在森林中的狀態了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