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魚

小豪沒有絢麗的辭藻，但我知道他在說的是永續經營。拼板舟與飛魚，林投樹與大海，今天不想賣和龍蝦吃膩了，蘭嶼徹底顛覆我對於生活的想像。

猶記在蘭嶼的第一個晚上，民宿主人小涵與小豪豪氣地招待我們一桌海鮮大餐。飯席間，小豪和我們介紹每一種食材的來歷。 「這一隻很難抓，我大概潛到了三層樓深的地方，牠躲在礁岩後，要仔細找才找的到。」 「這一隻是女人魚，新娘在吃的魚，牠游的非常快。」 充滿銅臭味的都市人如我，開始暗自計量著這一桌佳餚的價值。但我很快地發現，小豪的口吻並沒有流露出炫耀獵物一般的欣喜，更多的是對於大海的崇敬以及生命的尊重，彷彿每一隻魚和蝦都是生活的夥伴。

我以為小豪就是那種冷面笑匠，老是用溫吞誠實的口氣講出誇張的故事，弄得我和朋友總是面面相覷、半信半疑。直到我們向比較可信的小涵確認後，才發現他所言屬實，而我那一套都市人的思維和價值觀在這裡通通不適用。在這裡，沒有太多利益揪扯的角力，四個村莊按照當初來島上的先後順序出海捕飛魚；蓋房子自己畫好設計圖後，全村居民都來幫忙，沒有付錢請工人建屋這種事；放養的羊隻象徵了家族的資產，當然你不會把家產吃掉，因此悠哉地活就是羊此生的任務。

正好碰上了飛魚季，小涵對我們耳提面命各種島上的禁忌。不要在村莊下方的海域戲水、不要碰觸拼板舟、不要未經詢問隨意攝影、不要問村民是不是要去捕飛魚，這些行為對於當地居民都可能會帶來壞運氣。這些習俗與其說是禁忌，我倒認為是回歸了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尊重，以及對於這片土地的敬意。當觀光客大搖大擺的來到這片島上，蘭嶼人不卑不亢，沒有為了迎合而丟失了自身最原始的風貌。沒有捕飛魚，就豪邁地向觀光客說一聲抱歉還沒去捕所以沒得賣。

蘭嶼，達悟族（飛魚祭）。小學的社會科一定考過這題，我當時也一定在空格內填上正確的答案，拿到滿分。但世界太大，當你無法拋下成見去真心看待每一種文化和價值觀，心中的飛魚永遠飛不起來，更別說飛個五百公尺之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