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上不時出現宗教放生造成的亂象,直到這兩年還屢見不鮮。然而,放生的危害及其背後利益結構,不是到現代才被揭發,在古代筆記小說中,就可以看到一些抨擊商業放生現象的記載。
帶領孩子閱讀這些文章,不但可以增進語文能力,還可以結合時事,並建構國文與自然之間的跨領域學習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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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百隻翻肚的黑鯛漂浮在海港內、堤岸邊,開始飄出異味,目擊的民眾直呼:「這簡直就是放死,哪裡是放生?」(點此連結新聞)
- 數隻活生生的花蟹及三點蟹被棄置在礁石上,固定雙螫及身體的綁繩甚至沒有被解開,居民痛批:「被綁着繩子的萬里蟹整批被丟在海邊,根本是等死!」(點此連結新聞)
- 基隆市政人員在和平島發現宗教團體準備放生大量的龍虎斑,所幸及時攔截,未醞成魚隻死亡及海洋汙染。基隆市海洋農漁發展科長蔡馥嚀表示:「野外本來就沒有這種魚種,而且龍虎斑存活率很高,而且地域性很強,當牠到野外,牠會佔據原本棲地空間……」(點此連結新聞)
由於生態知識的普及,社會大眾開始意識到胡亂放生對大自然與人類所造成的威脅,但是打著宗教名義進行商業化放生的行為,仍時有所聞。上述3則事件,都是上個月才剛發生的新聞。
回顧中國放生的歷史,最早可以追溯到漢代。佛教傳入中國後,「眾生平等」的觀念和固有習俗結合起來,使得放生活動更加流行。話說回來,古人難道蠢到沒有發現放生的後遺症嗎?可別小看古人哦,事實上,從古至今,質疑買賣放生的聲音從沒停過--
《列子.說符篇》記載先秦時趙國邯鄲的城民,會在正月初一獻班鳩給大夫趙簡子,換取報酬,好讓他放生,趙簡子藉此表現自己的仁慈之心。他的門客知道了,很不以為然,告訴趙簡子:
百姓知道你想要放班鳩,才爭相捕捉牠們來獲取獎賞,獵捕過程反而讓斑鳩死傷無數。您如果真的想要拯救這些班鳩的性命,不如禁止百姓捕捉;不然的話,像這樣抓了又放,你所施的恩惠遠遠比不上犯的罪孽。
此即「獻鳩放生」這個成語的典故。
門客一語戳破千百年來放生活動背後所隱藏的黑幕,也就是一條由放生者與獵捕者的供需關係所串起的產業鏈。這樣的一個從生機、商機到殺機的利益結構,到今天仍然存在--不然你以為那數以百計一籠一籠的螃蟹、黑鯛、龍虎斑,是從哪裡來的?
接下來,介紹一則宋代洪邁《夷堅志》中關於放生的記載:
孫十郎放生
信州鹽商范信之説,同輩孫十郎者,家世京師人,南徙信州。奉佛喜捨,日課誦觀世音名萬遍。每入市,逢人攜飛禽走獸,及生魚鱉蝦蛤,必買而放之。惟大風雨則不出,采捕者利於速售,且可復取,紛紛集其門,或一日費錢二三萬。
老而病篤,見菩薩從空而下,孫力疾瞻敬,菩薩語之曰:「汝本一善人,未應至此,緣朝夕撓害生命,故重患臨身。」孫謝曰:「弟子戒殺,初未嘗損害眾生,但知贖放物命耳,若何反得罪?」菩薩云:「緣貪癡小輩,慕汝家錢,不應籠罩者亦皆致力,遂使羅網交絡於山澤,使鳥獸水族,不能暫安,茲所以為罪。」孫驚而寤,冷汗浹背,所苦遂瘳。乃不敢循故習,弋者因亦少悛。
獵捕者為了賺孫十郎的錢,更賣力地捕捉動物,而在十郎將動物放了之後,他們再次把動物捉回來,又把同一批動物賣給十郎……。在又捉又放、再捉再放的過程中,造成許多生靈無謂的死傷。因此,十郎的初衷雖是放生,沒想到卻是在殺生;本意是積善,最後竟是積惡--最後被他崇奉有加的菩薩當場打臉,實在非常諷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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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列子》中的記載,〈孫十郎放生〉明顯雜揉了佛教因果輪迴的信仰,以惡有惡報之說警告人們不要任意放生。不管你信不信報應,但不可否認,幾百年前的人早就看清商業化放生其實是在放死,而且會引發人們的貪念,促使他們去獵捕動物提供給放生者。很遺憾,直到今日,依然有人看不透這放生與殺生之間的簡單因果關係,識見反不如古代人……
不過,在尚未發展出生態保育觀念的時代,反對放生的論點,只局限在它所造成的立即性危害,並不知道隨便放生,可能會讓外來物種破壞原生物種的棲息地,改變食物鏈,造成生態的永久性傷害。但光是有本事識破其中的利益結構,也算是獨具隻眼了。
根據台灣動物社會研究會的解釋,放生可區分為以下三種類型:
- 臨時性放生:
是抱著救動物一命之慈悲心,而且沒有固定規模與日期,對環境害處相對較小,甚至保護了原本在當地動物免受濫殺。
- 規模性放生:
屬於某些團體的附屬活動,固定和商家購買動物,並在特定節日放生,危害較大,容易使大量外來生物進入新的環境後,造成生態系的不平衡,影響當地存在已久的生物圈。
- 專門性放生:
有些團體以放生為主要活動,經常向供應商大量購買動物野放,供應商濫捕造成物種浩劫,運送過程也同樣造成動物傷亡,即使成功遭到放生的動物也容易因適應不良而死亡。
孫十郎放生,只是個人行為,雖有買賣關係,但規模不大,界於臨時性放生與規模性放生之間,影響有限。可是,假如他不巧成為宗教領袖,持續擴大放生規模,可就不好說了。在古代,專門性放生的法會也很常見,留待下集再來探討。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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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費內容(〈孫十郎放生〉語譯、閱讀測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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