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蛋而生(3)

萊登刻意強調「陰謀」兩個字，但顯然藤尾完全沒有聽出他迂迴的嘲諷。

「根據我的推斷，這座建築物，事實上…根本不是體育館！這座龐然大物，如蛋一般的建築，其實是一座末日碉堡！」」

藤尾博士語畢的剎那，帳篷裡鴉雀無聲。萊登教授的眼睛瞪的一大一小，嘴巴微張。

他聽錯了嗎?想必是聽錯了，不然就是這位老學者長年在風沙中田野調查太久，以至於腦袋終於變得不清不楚了。

「末日碉堡?」

總之，先確認一次他到底想說甚麼吧。

「沒錯。末日碉堡。」

藤尾很有自信地走到長桌的中央，從成堆的資料中抽出了一張圖。那是一張年表，註記著公元兩千年至兩千五百年之間的歷史。

「各位，我們都知道，22世紀到25世紀是人類歷史上著名的『黑暗時代』。第一文明的讚歌，在此時畫下句點。人類社會的發展，倒退到數百萬年前。

「到底是甚麼因素，造成第一文明的毀滅?而且是全球性的，無論是古美洲、古歐洲還是古亞洲，通通無一倖免?依照文獻的說法是病毒，但是怎樣的病毒，才會一夕之間摧毀所有的國家呢?各位，台灣甚至只是世界上微不足道的國家。在第一文明的全盛時期，還有比台灣的土地、比台灣的人口大上數倍的國家，連這些國家都能摧毀的病毒，到底是甚麼?真有可能因為區區病毒，使得那麼多進步國家的歷史終結嗎?」

「如果病毒具有相當程度的傳染力，而且有一定機率的致死率，他要摧毀一套社會體系，比你想像中簡單。」

萊登博士強勢打斷，大聲回應道。

「大量的病人湧入醫院，導致醫療體系崩潰，社會不得不投入更多成本彌補，加上人們懼怕疾病，一時之間又找不出解藥或疫苗，至然就會足不出戶。這兩項因素所造成經濟停滯，會導致社會開始出現動盪，此刻若出現額外的天災，或預期之外的戰爭，就會導致一個大帝國瞬間衰亡。」

「哈哈哈，你以前還說我的理論總是天馬行空，聽聽你自己說的，不是更誇張嗎?是的，疾病會造成國家的混亂，理論上是有可能的。但要動搖人們建立數百年以上的國家，一定會有更具說服力的理由。我不否認病毒的影響，但我質疑病毒的嚴重。沒錯，病毒的確在當時造成大流行，但是發病的結果，並不只是小感冒，而是更可怕的病徵──死而復生！」

帳棚內開始議論紛紛。大家顯然對藤尾博士的說法並不陌生。

是的、是的，萊登對藤尾接下來想說的心裡有譜。那是對第一文明另一個學界爭論已久的謎團：殭屍是否存在?

「無論是表演藝術、視覺藝術、文學與科學，我們都可以在第一文明發現『殭屍』的存在。甚至在官方文件中，我們可以找到政府對殭屍問題的應對方案。很多人仍質疑這可能是第一文明的人們透過創作製造出來的『想像』，但我寧可正視這些證據。殭屍是存在的，而且是透過病毒爆發的。時間點，我大膽假設，就在21世紀初葉。」

藤尾把巨蛋遺跡的模型推到長桌正裝央。原本就堆在桌上的資料，有的嘩啦嘩啦滑落。但沒有人在意，大家都專心於藤尾的說明。

「殭屍病毒爆發，許多人在感染初期，只是表現出咳嗽等感冒症狀，也因此受到輕忽，導致病毒快速散播。被感染者的健康狀況，會在感染後期急速惡化，最後突然死亡。但他們沒有真的死透，五至十天後，他們會再度甦醒，變成惡鬼一般的怪物，到處攻擊活著的人，吸取活人的腦漿。這些可不是我胡謅，都是歷史上記載的史實！」

萊登盯著巨蛋遺跡的模型。

「那麼末日碉堡是…」

「沒錯，末日碉堡，就是當時殭屍病毒惡化的非常嚴重的程度，葛文成市長為了保護市民，下令建造的緊急避難所。這座避難所，可以容納比例上不高，卻依然人數可觀的難民。更重要的是，避難所可以讓政府、軍隊進入，作為台北城的最後基地。」

「那之所以蓋在市中心，是因為…」

「效率，這也是葛文成的謀略。他們必須讓市民盡速找到安全的地方。此外，也要讓部隊迅速到達台北市的每個角落。所以必須蓋在中心。既然做為只進不出的基地，自然不需要甚麼消防通道…外面都是一片狼藉，逃出去做甚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