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8-04|閱讀時間 ‧ 約 6 分鐘

Covid-19

    (T in Germany)
    身在熱衷於安排一切的德國,2020一月中,我已將行程表一路排到了八月,並且把所有機票都買好了,(關於排計畫這件事,有同事一路已經排到了聖誕節的假期,我只能佩服),並期待著這一年的收穫。
    受到COVID-19的影響,這一整年公差或私人的旅行機會一項一項地取消,包含原本預計在海德堡的移地研究、波爾多的休假小旅行、夏威夷的研討會、和好友計畫已久的蘭嶼行。但我自認為,真正造成影響的時刻是,剛開始Lock down的一次線上Group meeting,我的指導教授問我,身為經歷過SARS的台灣人對這一次疫情的想法跟建議的時候,那一種把2003年的記憶突然接通,把當年的恐懼感也一起傳送的2020的那一刻,我深刻地明白,這一切真的是回不去了,那時是四月初,斷將那些懸而未決的計劃通通取消了。即使當時不願意那麼悲觀,然而看著歐洲各國的骨牌與皮球遊戲,以及那種沒有地方是安全的恐懼,我知道這場戲才剛序幕,唯一明確的是通往未知。
    一月底,我看著武漢封城的新聞開始報導,開始回想十二月底就已經在臉書上看到一些類似農場文的文章提到此事,然而農場文嘛,何必太認真。不過武漢封城後,辦公室裡每個人都在談論此事,因此我想在這裡,來談談同事J的轉變,你或許可以嗅到資訊快速傳遞的這個世代,最大的敵人從來不是病毒。
    “太誇張了,你有辦法想像,新聞台在大肆報導叫大家囤積物資,真是荒謬。”J翹著腳,翻著大白眼。我跟J解釋著,現在台灣已經在限制口罩出口,這件事真的沒你想像的那麼單純。
    兩週後,
    “真的很誇張,不過就是流感嘛?講到底,我是絕對不會戴口罩的拉!“J說著,眾人大笑。我笑不出來,嘗試去解釋我理解的消息,一些基因定序的結果、解剖病理,嘗試解釋COVID-19和流感的差別,戴口罩的重要性。我解釋得越激動,人們的眼光越異樣。
    再兩週後,
    “哎,我媽在醫院工作,她們的團隊今天有人確診,她今天下午要做篩檢,我真的很擔心。“J一臉茫然。我似乎也不必多說甚麼。
    三月中,德國開始限制居家行動的前一週,我正前往海德堡,準備為期一個月的移地研究,然而在到達的那天,我被告知學餐與圖書館等公共空間都已關閉,原本協助我實驗的工讀生已經確定不能到研究室。最終我在海德堡只待了一週,這一週的每一天,德國政府與州政府都有新的規定和禁令頒布,人在異地憂慮的我看著德國的新聞,確診數字還在指數成長,一切都讓我感到不安。我一方面希望能成功地把實驗做完,一方面也希望能夠回到北德的租屋處,至少有比較多認識的人可以照應。最後,在州政府頒布區間車與私家車的限制指令之後(所有外出的車輛須要有符合必要規定,可以視為進入半封城前的指令),海德堡正式進入Lock down狀態。我被告知,無法再進入研究的建築,必須返回北德。不過此時,我心裡真真正正擔憂的是,我在北德的租屋處,衛生紙好像用完了啊!新聞報導各種囤積物資的資訊全國放送,基本的物資,糖、油、麵條、麵粉甚至衛生紙都被搬空。在櫻花盛開的海德堡春季,我像日劇裡的主角一樣,跑遍了海德堡的超市,最後只能買了四包青蘋果綠的餐桌紙做結。當時看到收銀員被臨時搭建的保鮮膜屏障隔著,刷著條碼,我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但總之,回到北德後,超市的衛生紙架空空盪盪,我和我青蘋果綠的餐桌紙相依相惜的渡過了兩週,進一步詢問了超市補貨的時機點後,在一個早晨,和其他守在貨架前的德國人一起,我抱著秒被下架的衛生紙昂首闊步。
    海德堡的二手書店
    海德堡的二手書店
    我所在的邦,其實離德國疫情爆發的震央北萊茵邦還是有段距離(海德堡所在的巴登符騰堡,也是當時德國的第二高),因此回到北德後,我還允許到辦公室去,雖然離正式封城還有一週的時間,然而兩米社交距離的規定已經頒布。德國人對於規定真的還是相當重視,即使是私底下在辦公室內,大家都還是有一種默契地遵守著。
    三月二十八號,週四,整個校區也進入封鎖狀態。四月到五月那段期間,我們團隊的Group meeting還是照常,但每週大家最關注的就是何時才能回辦公室(不要懷疑,大家真的都很想上班啊!)。到六月開始,實施了人員事先登記,就可以陸續回辦公室的措施。而研究大樓的門禁也比以往嚴密,進出都有人員管制。
    由於所有的社交場合都必須關閉,所以我和幾個朋友就索性約去逛大賣場,各自推著推車眼神交會,買完各自回家,即使道別也是用眼神的交流,德國人真的很把規定當作一回事啊。偶爾約在戶外的運動場,也是維持著各自的距離做運動。想起來也是奇妙,當下其實有些彆扭,但能夠和其他人類有眼神交會,對於獨居的我已經感到很溫暖。當然所謂的Home office對我來說比較像Home Kitchen,儼然是一條邁向master chef 或是master baker的路,多麼扎實。一開始,我也沒有那麼豁達,仿間流傳著各種提高在家工作效率的文章,我也試著專注在工作上,但專注的時間大概一天不超過一小時,陷入一個焦慮著效率不高,卻每天在家做麵包的惡性循環。五月後,開始出現叫大家不要太擔憂效率低落以免憂鬱症的風向後,我就決定做自己了。雖然還是完成了一個計畫的提案,一個原本在檀香山舉行的研討會的影片,新的健身計畫,一部分論文的資料整理,說不上有效率,只是且過且走。六月隨著政策鬆綁,原先去超市都是要推手推車的(包含區域的小超市,算是一種變相要求你保持社交安全距離的措施),現在只要求要戴口罩。在五月還在Lock down時,自以為解鎖了Master Chef成就後,我在超市買了電動剃刀試圖進一步解鎖Master “Shave”的成就,自己剪了頭髮。在六月髮廊跟一些服務業都恢復營業後,我回到了髮廊,看造型師倒抽一口氣與尷尬不失禮貌的眉頭一皺,我想我是失敗了。
    八月的到來,眼看著盛夏,你說要去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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