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池

我一個人一大早的來到一間游泳池，泳池裡卻早已擠滿了許多泳客，他們幾乎都是中老年人。詭異的是，他們不是穿著泳衣泳褲，而是男的身穿西裝皮鞋，女的穿連身裙洋裝細高跟，以非常困難且滑稽的姿勢在水裡掙扎游著。領帶、髮帶、皮鞋和高跟鞋在水面上飄浮，每個人面無表情，像是做什麼儀式般的默默的向前游。泳池邊上也站著許許多多西裝筆挺的老人，盯著水面找尋空間等著下水。

我在池邊的人群中看見一個女人，年紀和我差不多，大約三十歲，身穿白色T恤和淡褐色短褲，她的面孔和穿著在人群裡顯得相當突兀。

我不自覺地朝她走去。她似乎也看到了我，像是在陌生人中找到認識的人似的，站著不動用期待的眼神等著我。

我用肩膀擠開人群，費了好大氣力才來到她面前。她短髮及肩，髮色稍淡，顏色像是洗過好多年的黑色牛仔褲。她有一雙大眼，眼距稍近，瞳孔漆黑，像是瓷碗裡的墨。

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要和她說些什麼，站在她面前看著她好一會兒。我不認識她，只是因為年齡相近才靠近她，似乎這樣做才能在這個詭異的氛圍中安下心來。

「請問，」我好不容易擠出一句話說：「這裡常常客滿的嗎？」

「不，」她回答說：「這是第一次。」

她說完就背起包包，朝著泳池反方向的樓梯間走去。我本能地也提起包包跟著她走。

人非常多，樓梯間上上下下全是人，我緊緊跟在她後面爬上樓梯。樓梯非常陡，我的臉幾乎可以碰到她的臀部。我儘力摒住呼吸怕氣息吹到她光滑的大腿，卻還是沒注意到距離，讓她的小腿肚擦過了我的臉頰。

像絲綢，那是我第一個念頭。

但隨即而來的尷尬讓我趕緊退到一旁，假裝那無禮的人不是我。但我明顯感覺到頭頂上傳來她關切的眼光。不久我看見她的小腿又開始向上爬，我默默地跟上去。

上到二樓人群明顯少了許多，她走到一張桌子旁開始脫起衣服，我趕緊撇過頭，走到反方向的一張桌子旁。

她再出現在我眼前時，已經穿著連身泳衣，頭髮紮在腦後，光著腳丫手叉腰說：「你還不換嗎？」

我連忙打開自己的包包，將裡頭的東西全倒在桌上，翻來翻去卻只有一套西裝，連一件泳褲也沒有。我抬起頭望向桌旁的落地窗，眼前的玻璃只映出一個滿臉皺紋，滿頭白髮的老翁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