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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寶釵之一

薛寶釵與母親薛姨媽、兄長薛蟠一同進京,在賈母和王夫人的盛情款留下客居榮國府。
她有一把得一僧一道點化,鏨有「不離不棄,芳齡永繼」的金鎖,與賈寶玉隨身攜帶刻有「莫失莫忘,仙壽恆昌」的通靈寶玉恰為一對,寓意金玉良緣。
薛寶釵對金玉良緣的在意,見第三十四回薛蟠的一番話:
好妹妹,你不用和我鬧,我早知道你的心了。從先媽媽和我說,你這金鎖要揀有玉的才可配,你留了心,見寶玉有那勞什子,你自然如今行動護著他。
金玉良緣同時成為黛玉的心病。第二十九回「多情女情重愈斟情」:
那黛玉心裡想著:「你心裡自然有我,雖有金玉相對之說,你豈是重這邪說不重人的呢?我就時常提這金玉,你只管了然無聞的,方見的是待我重,無毫發私心了。怎麼我只一提金玉的事,你就著急呢?可知你心裡時時有這個金玉的念頭。我一提,你怕我多心,故意著急,安心哄我。」
黛玉的耿耿於懷,終於令賈寶玉大爆發,第三十六回「繡鴛鴦夢兆絳芸軒」:
這裡寶釵只剛做了一兩個花瓣,忽見寶玉在夢裡喊罵,說:「和尚道士的話如何信得?什麼『金玉姻緣』?我偏說『木石姻緣』!」寶釵聽了這話,不覺怔了。
這是寶玉第一次正面反對金玉良緣,而堅持木石前盟。《終身誤》有「都道是金玉良緣,俺只念木石前盟」,可見此態度終寶玉一生仍未改變。
寶玉後來娶寶釵,乃受到藕官「比如男子喪了妻,或有必當續弦者,也必要續弦為是。便只是不把死的丟過不提,便是情深意重了。若一味因死的不續, 孤守一世,妨了大節,也不是理,死者反不安了」(第五十八回) 的啟發,當在黛玉死後 (或以為黛玉已死)。
第八回寫寶釵:
頭上挽著黑漆油光簪兒,蜜合色的棉襖,玫瑰紫二色金銀線的坎肩兒,蔥黃綾子棉裙,一色兒半新不舊的,看去不見奢華,惟覺雅淡。罕言寡語,人謂裝愚;安分隨時,自云守拙。
雅淡、寡語、裝愚、守拙、安分隨時,典型的大家閨秀,卻是無味沒趣得很。
無味沒趣亦表現在她所住的蘅蕪苑,見第十七回:
賈政道:「此處這一所房子,無味的很。」因而步入門時,忽迎面突出插天的大玲瓏山石來,四面群繞各式石塊,竟把裡面所有房屋悉皆遮住。且一樹花木也無,只見許多異草,或有牽藤的,或有引蔓的,或垂山岭,或穿石腳,甚至垂檐繞柱,縈砌盤階,或如翠帶飄搖,或如金繩蟠屈,或實若丹砂,或花如金桂,味香氣馥,非凡花之可比。
第四十回:
及進了房屋,雪洞一般,一色的玩器全無。案上只有一個土定瓶,瓶中供著數枝菊,並兩部書,茶奩、茶杯而已;床上只吊著青紗帳幔,衾褥也十分樸素。賈母歎道:「這孩子太老實了!你沒有陳設,何妨和你姨娘要些?我也沒理論,也沒想到。你們的東西,自然在家裡沒帶了來。」說著,命鴛鴦去取些古董來,又嗔著鳳姐兒:「不送些玩器來給你妹妹,這樣小器!」王夫人、鳳姐等都笑回說:「他自己不要的!我們原送過來,都退回去了!」薛姨媽也笑說道:「他在家裡也不大弄這些東西。」
不過,她肌膚豐澤,體態豐腴,另有一種嫵媚風流,寶玉為之,不禁神魂顛倒。第二十八回「薛寶釵羞籠紅麝串」:
寶釵原生的肌膚丰澤,一時褪不下來,寶玉在旁邊看著雪白的胳膊,不覺動了羡慕之心。暗暗想道:「這個膀子若長在林姑娘身上,或者還得摸一摸;偏長在他身上,正是恨我沒福。」忽然想起金玉一事來,再看看寶釵形容,只見臉若銀盆,眼同水杏,唇不點而含丹,眉不畫而橫翠,比黛玉另具一種嫵媚風流,不覺又呆了。寶釵褪下串子來給他,他也忘了接。寶釵見他呆呆的,自己倒不好意思的,起來扔了串子,回身才要走,只見黛玉蹬著門檻子,嘴裡咬著絹子笑呢。寶釵道:「你又禁不得風吹,怎麼又站在那風口裡?」黛玉笑道:「何曾不是在房裡來著。只因聽見天上一聲叫,出來瞧了瞧,原來是個呆雁。」寶釵道:「呆雁在哪裡呢?我也瞧瞧。」黛玉道:「我才出來,他就『忒儿』的一聲飛了。」口裡說著,將手裡的絹子一甩,向寶玉臉上甩來,寶玉不知,正打在眼上,「噯喲」了一聲。
黛玉說「我很知道你心裡有『妹妹』,但只是見了『姐姐』,就把『妹妹』忘了」,其實是有根據的。
寶釵又怕熱,寶玉於是戲稱她為楊貴妃。第三十回「寶釵借扇機帶雙敲」:
此時寶釵正在這裡,那黛玉只一言不發,挨著賈母坐下。寶玉沒什麼說的,便向寶釵笑道:「大哥哥好日子,偏我又不好,沒有別的禮送,連個頭也不磕去。大哥哥不知道我病,倒像我推故不去似的。倘或明兒姐姐閑了,替我分辯分辯。」寶釵笑道:「這也多事,你就要去,也不敢驚動,何況身上不好,弟兄們常在一處,要存這個心倒生分了。」寶玉又笑道:「姐姐知道體諒我就好了。」又道:「姐姐怎麼不聽戲去?」寶釵道:「我怕熱。聽了兩齣,熱的很,要走呢,客又不散;我少不得推身上不好,就躲了。」寶玉聽說,自己由不得臉上沒意思,只得又搭訕笑道:「怪不得他們拿姐姐比楊妃,原也富態些。」寶釵聽說,登時紅了臉,待要發作,又不好怎麼樣;回思了一回,臉上越下不來,便冷笑了兩聲,說道:「我倒像楊妃,只是沒個好哥哥好兄弟可以做得楊國忠的!」正說著,可巧小丫頭靚兒因不見了扇子,和寶釵笑道:「必是寶姑娘藏了我的。好姑娘,賞我罷。」寶釵指著他厲聲說道:「你要仔細,你見我和誰玩過,有和你素日嘻皮笑臉的那些姑娘們,你該問他們去!」說的靚兒跑了。寶玉自知又把話說造次了,當著許多人,比才在黛玉跟前更不好意思,便急回身,又向別人搭訕去了。
值得注意是寶釵的反應。「登時紅了臉」是憤怒。「待要發作,又不好怎麼樣」,情緒控制非常好,卻略嫌虛偽。「你要仔細,你見我和誰玩過,有和你素日嘻皮笑臉的那些姑娘們,你該問他們去」,將自己和「素日嘻皮笑臉的那些姑娘」劃開,換言之,你別以為我和她們一樣,因此調笑嬉戲不正經,這表面跟靚兒說,實際講給寶玉聽,寶玉也是聰明人,所以「自知又把話說造次了」,「便急回身,又向別人搭訕去了」。
此幕是寶釵首次現出真面目。另一次則是金釧跳井死,王夫人內疚非常,寶釵前來安慰,第三十二回「含恥辱情烈死金釧」:
寶釵笑道:「姨娘是慈善人,固然是這麼想。據我看來,他並不是賭氣投井,多半他下去住著,或是在井旁邊兒玩,失了腳掉下去的。他在上頭拘束慣了,這一出去自然要到各處去玩玩逛逛兒,豈有這樣大氣的理?縱然有這樣大氣,也不過是個糊塗人,也不為可惜。」王夫人點頭嘆道:「雖然如此,到底我心裡不安!」寶釵笑道:「姨娘也不勞關心。十分過不去,不過多賞他幾兩銀子發送他,也就盡了主僕之情了。」王夫人道:「才剛我賞了五十兩銀子給他媽,原要還把你姐妹們的新衣裳給他兩件裝裹,誰知可巧都沒有什麼新做的衣裳,只有你林妹妹做生日的兩套。我想你林妹妹那孩子,素日是個有心的,況且他也三災八難的,既說了給他做生日,這會子又給人去裝裹,豈不忌諱?因這麼著,我才現叫裁縫趕著做一套給他。要是別的丫頭,賞他幾兩銀子,也就完了。金釧兒雖然是個丫頭,素日在我跟前,比我的女孩兒差不多兒!」口裡說著,不覺流下淚來。寶釵忙道:「姨娘這會子何用叫裁縫趕去。我前日倒做了兩套,拿來給他,豈不省事?況且他活的時候兒也穿過我的舊衣裳,身量也相對。」王夫人道:「雖然這樣,難道你不忌諱?」寶釵笑道:「姨娘放心,我從來不計較這些。」一面說,一面起身就走。王夫人忙叫了兩個人跟寶釵去。
對受害人無絲毫同情、為心虧者製造理由以釋懷、相信用銀兩就可以解決問題、不惜犧牲自己小小利益以博取他人大大的好感,這完全是機心女的作風,而且無情。
拈花簽時,她抽得的花簽上寫著「恁是無情也動人」。情榜評語不可考,但有人認為是「無情」。復添以史湘雲 (第三十二回:「湘雲啐道:『我只當林姐姐送你的,原來是寶姐姐給了你。我天天在家裡想著,這些姐姐們,再沒一個比寶姐姐好的。可惜我們不是一個娘養的。我但凡有這麼個親姐姐,就是沒了父母,也沒妨礙的!』說道,眼圈兒就紅了」) 說:
可恨寶姐姐、琴妹妹天天說親道熱,早已說今年中秋要大家一處賞月,必要起社,大家聯句,到今日便扔下咱們,自己賞月去了。社也散了,詩也不作了,倒是他們父子叔侄縱橫起來。你可知宋太祖說的好:「臥榻之側,豈許他人酣睡。」他們不來,咱們兩個竟聯起句來,明日羞他們一羞。(第七十六回)
王熙鳳說:
(寶釵) 拿定了主意,「不干己事不張口,一問搖頭三不知」(第五十五回)
加上鎖門、搬出大觀園等舉動,她平時的親熱都是假裝,實情是對賈府中人無感覺。
即使是寶玉,她也只知教訓,而無根本的同情與體諒,見第三十四回:
寶釵見他睜開眼說話,不像先時,心中也寬慰了些,便點頭嘆道:「早聽人一句話,也不至有今日。別說老太太、太太心疼,就是我們看著,心裡也──」剛說了半句,又忙咽住,不覺眼圈微紅,雙腮帶赤,低頭不語了。
她之於寶玉,更像老師、諫諍之臣而不像愛侶。第十八回「天倫樂寶玉呈才藻」:
寶玉聽了,不覺洞開心意,笑道:「該死,該死!眼前現成的句子竟想不到。姐姐真是一字師了!從此只叫你師傅,再不叫姐姐了。」
這是寶玉的自我剖白。
《終身誤》有「空對着,山中高士晶瑩雪」,何謂「山中高士」?隱居以待君主賞識,他朝匡扶君主入正道之諫諍之臣也。金玉既非愛侶,若然結合,對寶玉來說,絕不是一件美事。
事實上,金玉之矛盾衝突,在前八十回已留下不少伏線,如第三十二回:
湘雲笑道:「還是這個性兒,改不了!如今大了,你就不願意去考舉人進士的,也該常會會這些為官作宦的,談論談論那些仕途經濟,也好將來應酬事務,日後也有個正經朋友。讓你成年家只在我們隊裡,攪得出些什麼來?」
寶玉聽了,大覺逆耳,便道:「姑娘請別的屋裡坐坐罷,我這裡仔細髒了你這樣知經濟的人!」襲人連忙解說道:「姑娘快別說他。上回也是寶姑娘說過一回,他也不管人臉上過不去,啐了一聲,拿起腳來就走了。寶姑娘的話也沒說完,見他走了,登時羞的臉通紅,說不是,不說又不是。幸而是寶姑娘,那要是林姑娘,不知又鬧的怎麼樣、哭的怎麼樣呢!提起這些話來,寶姑娘叫人敬重。自己過了一會子去了,我倒過不去,只當他惱了,誰知過後還是照舊一樣,真真是有涵養、心地寬大的。誰知這一位反倒和他生分了。那林姑娘見他賭氣不理,他後來不知賠多少不是呢。」
第四十八回香菱學詩:
寶釵笑道:「這個人定是瘋了!昨夜唧唧噥噥,直鬧到五更才睡下;沒一頓飯的工夫,天就亮了,我就聽見他起來了,忙忙碌碌梳了頭,就找顰兒去。一回來了,獃了一日,作了一首又不好,這會子自然另作呢。」寶玉笑道:「這正是地靈人傑,老天生人,再不虛賦情性的。我們成日嘆說:可惜他這麼個人竟俗了!誰知到底有今日!可見天地至公。」寶釵聽了,笑道:「你能夠像他這苦心就好了;學什麼有個不成的?」寶玉不答。
黛玉死後,寶玉續弦寶釵,但二人的做人態度乃至價值觀根本有分歧,時值賈府破敗,寶釵加緊催促寶玉著重仕途經濟,此終令丈夫反感,逃避出家。判詞「停機德」之「可嘆」在此。
「停機德」典故出自《後漢書》。東漢河南郡樂羊子遠出尋師求學,因為想家,只過了一年就回家了。他妻子正在織布,知道樂羊子回家的緣故後,拿起剪刀把織布機上的絹割斷。以此來比喻學業中斷將前功盡棄,規勸樂羊子繼續求學,不要半途而廢。世稱樂羊子妻具有「停機德」。
襲人是寶釵的影子。第八回「寶玉此時與寶釵就近,只聞一陣陣涼森森甜絲絲的幽香」後,脂批有「這方是花香襲人正意」。另綉鴛鴦一節,寶釵是代襲人綉下去。襲人終嫁蔣玉函,蔣玉函曾說:「女兒悲,丈夫一去不回歸」,他也是個「戲子」,然則,寶玉出家,而寶釵是個表裡不一的偽君子,曹雪芹早在前八十回已留下伏筆。
第五十六回「敏探春興利除宿弊,賢寶釵小惠全大體」:
寶釵笑道:「依我說,裡頭也不用歸賬,這個多了那個少了,倒多事了。不如問他們誰領一分的,他就攬一宗事去。不過是園裡的人動用。我替你們算出來了,有限的幾宗事,不過是頭油、脂粉、香、紙,每一位姑娘,幾個丫頭,都是有定例的。再者各處笤帚、笸簸、撣子,並大小禽鳥鹿兔吃的糧食。不過這幾樣,都是他們包了去,不用賬房去領錢。你算算,就省下多少來?」平兒笑道:「這幾宗雖小,一年通共算了,也省得下四百多銀子。」寶釵笑道:「卻又來!一年四百,二年八百,打租的房子也能多買幾間,薄沙地也可以添幾畝了。雖然還有敷餘,但他們既辛苦了一年,也要他們剩些,粘補自家。雖是興利節用為綱,然亦不可太過,要再省上二三百銀子,失了大體統,也不像。所以這麼一行,外頭賬房裡一年少出四五百銀子,也不覺得很艱難了;他們裡頭卻也得些小補:這些沒營生的媽媽們,也寬裕了;園子裡花木,也可以每年滋生些;就是你們,也得了可使之物。這庶幾不失大體。若一味要省時,哪裡搜尋不出幾個錢來?凡有些餘利的,一概入了官中,那時裡外怨聲載道,豈不失了你們這樣人家的大體?如今這園子裡幾十個老媽媽們,若只給了這個,那剩的也必抱怨不公。我才說的他們只供給這幾樣,也未免太寬裕了。一年竟除了這個之外,每人不論有餘無餘,只叫他拿出若干吊錢來,大家湊齊,單散與這些園中的媽媽們。他們雖不料理這些,卻日夜也都在園中照料。當差之人,關門閉戶,起早睡晚,大雨大雪,姑娘們出入,抬轎子,撐船,拉冰床,一應粗重活計,都是他們的差使。一年在園裡辛苦到頭,這園內既有出息,也是分內該沾帶些的。還有一句至小的話,索性說破了,你們只顧了自己寬裕,不分與他們些,他們雖不敢明怨,心裡卻都不服,只用假公濟私的,多摘你們幾個果子,多掐幾枝花兒,你們有冤還沒處訴呢!叫他們也沾帶些利息,你們有照顧不到的,他們就替你們照顧了。」
眾婆子聽了這個議論,又去了帳房受轄制,又不與鳳姐兒去算帳,一年不過多拿出若干吊錢來,個個歡喜異常,都齊聲說:「願意!強如出去被他們揉搓著,還得拿出錢來呢!」那不得管地的,聽了每年終無故得錢,更都喜歡起來,口內說:「他們辛苦收拾,是該剩些錢粘補的,我們怎麼好穩吃三注呢?」寶釵笑道:「媽媽們也別推辭了,這原是分內應當的。你們只要日夜辛苦些,別躲懶縱放人吃酒賭錢就是了。不然,我也不該管這事。你們也知道,我姨娘親口囑託我三五回,說大奶奶如今又不得閑,別的姑娘又小,託我照看照看。我若不依,分明是叫姨娘操心。你奶奶又多病,家務也忙,我原是個閑人,便是個街坊鄰居,也要幫著些,何況是姨娘託我,講不起眾人嫌我。倘或我只顧沽名釣譽的,那時酒醉賭輸,再生出事來,我怎麼見姨娘?你們那時候後悔也遲了,就連你們素昔的老臉也都丟了。這些姑娘們,這麼一所大花園子,都是你們照管著,皆因看的你們是三四代的老媽媽,最是循規蹈矩,原該大家齊心顧些體統。你們反縱放別人,任意吃酒賭博,姨娘聽見了,教訓一場猶可。倘或被那幾個管家娘子聽見了,他們也不用回姨娘,竟教導你們一場,你們這年老的反受了小的教訓。雖是他們是管家,管得著你們,何如自己有些體面,他們如何得來作賤呢!所以我如今替你們想出這個額外的進益來,也為的是大家齊心,把這園裡周全得謹謹慎慎的,使那些有權執事的看見這般嚴肅謹慎,且不用他們操心,他們心裡豈不敬服?也不枉替你們籌畫些進益了。你們去細細想想這話。」眾人都歡喜說:「姑娘說的很是。從此姑娘、奶奶只管放心。姑娘、奶奶這麼疼顧我們,我們再要不體上情,天地也不容了。」
革除積弊一類「醜人」角色由探春出面擔當,自己用小恩小惠拉攏眾婆子的心,面面俱圓,各不得罪,這也是寶釵一個顯明的性格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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