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的臉,還是我的詛咒?」他皺著眉頭說。「我的命運成了我臉上的裝飾。」
赤條條的在床上醒來,好像一切都是新的。
她發現房間裏沒有人,用被子蓋著身體坐起來,看到凌亂放在桌上的衣物,她爬過去想要穿上,東找西找,沒有了內褲。
「真幼稚!」她暗笑。
這時小奧回來,光著上身,似乎是梳洗完之類的。
「喂!你拿了去哪?」
「拿甚麼?」他開懷笑著,又爬上床挨著她。
「喂!不要玩啦,著涼啊。」
小奧抱住她,沒有回答。她的背部被他的毛髮搔著癢癢的。
昨晚倒是她首次見識到小奧的身體實在長甚麼樣子。初結識他時,她幻想那就是將前臂上棕色的毛移植到整個身體上,昨晚親眼看到了,才發現比想像中要稀疏,不過胸前的又長得特別長。
他們首次說話,小奧就明言自己得了先天的多毛症。他一早懂得別人都暗自覺得他外露的毛髮誇張地多,但又因虛偽的禮貌或友善而不敢過問,於是學會自己先開口。
他來當一年的交換生,在這邊輕盈的生活正好符合他玩世不恭的性格,不過今天是最後。
小愛終於換上了不多不少的衣服,便開始替他收拾行裝,二人都沉默。
「我們去走走吧。」直至午飯時間,小奧說。
小愛挽著他的手,只是對外的一邊有毛,手掌是沒有的,她熟悉這感覺,但又覺得有甚麼是新的。
走到某一所公園的門前,穿著休閒布鞋的小愛看到地上有一顆小石頭,用力踢了往前方,石頭滾了滾之後停在那裏。
「為甚麼呢?」他問,她沒有回答,示意要走回頭。
他們去吃了個不錯的午餐,小愛在吃最後一口的時候抬頭對他說:「最後啦,要怎樣吃呢?」之後擠出瀟灑的微笑,反而小奧真的笑了。
好像是黃昏越靠近,哀愁就越刺鼻,小奧知道小愛是不捨得的,但自己的心裏卻沒有太強的離愁別緒。
「看。」他往鬍鬚裏摸了兩摸,掏出一條棕黑色的線。「你說這是甚麼?」
「我不明白。」
「這是我的臉,還是我的詛咒?」他皺著眉頭說。「我的命運成了我臉上的裝飾。」
「那又如何?」小愛顯得困惑。
「踢它吧!」他鬆了手,隱約看到毛髮飄下去。「時機啊!」然後用力把腳一抬。
他們回到宿舍後時間已剩不多了,她坐在床邊看他興奮的跳著舞,直至累了,又坐了下來。一個薄弱的吻以後,照原來約定的,她只送到他上車,然後揮手道別。
「為甚麼呢?」她想。
舞是蹦蹦跳跳的那種。小奧是停不下來的人,有一次他走在大街上旁若無人的左踏右踏,她看著覺得很害羞。
「甚麼是他的詛咒?真誇張。他是在哪裏學會這隻字的呢?」當然他的母語不是中文,是和她一起後才學一些的。「那真是多麼輕的詛咒啊。」她想,那張樂天的臉又朦朧的現過身來。她真想大哭一場。
一打開家的門,才發現母親回來了,抱著貓兒在摸。小愛還以為她過兩天後才會回來。
「到甚麼地方了啊?」
「啊……學校……」
「昨晚也是嗎?出去玩了一整夜?」語調中帶有責怪的意味。
「沒有……我……」
母親剛想再說話,被小愛打斷。「跳舞!對!有人教我跳舞。」
「跳舞?」
「對!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