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四五十年前吧!我再次投生為野狐身,誕生在大唐江西的一座山中。」老狐仙閉上眼睛開始回憶起往事。「那座山風景秀麗,山巒高峻,所以人們都稱為百丈山,山上有座禪寺,住持是懷海禪師。」
老狐仙突然合掌做出頂禮的姿勢,法藏見了之後,突然想起了鑒真和尚,很自然地也合掌頂禮,小狐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於是二話不說,也都合起了雙掌向虛空頂禮。
「我因為累世以來都投生為野狐身,已經很熟悉修煉成狐仙的過程了,所以當這一世修成之後,我就常常變化成人形,然後到禪寺去聽懷海禪師講經說法。寺裡的僧人都沒發現異樣,唯獨懷海禪師一眼就看穿我不是人類,但他老人家慈悲,也從未說破。」
老狐仙感慨地說:「某一天,懷海禪師結束講經說法,所有僧人都退去了,我正要離去時突然聽見『老者請留步』,是懷海禪師的聲音。當我走到他面前,懷海禪師問我『你是何人?』不知為何,我一五一十誠實地將我的遭遇全部都說給懷海禪師聽了。現在回想起來,可能是懷海禪師的慈悲引動了我塵封已久的心吧!」
三藐突然舉起手想要說話,老狐仙笑了笑,拿起茶杯的同時點頭示意。三藐問說:「師父,您教導我們《金剛經》曾說過去心、現在心、未來心都了不可得,為什麼您的心會塵封已久呢?」
老狐仙眼眶含著淚摸摸三藐的頭說:「你問得真好!」
大家正驚訝老狐仙的真情流露時,老狐仙繼續說道:「不落因果不對!落因果也不對!我累世以來都遍尋不著答案,所以幾乎放棄了。我心想罷了!在五百世野狐身的輪迴結束之前,就這麼繼續過下去吧。」
波羅蜜突然插嘴說:「師父可以修成大狐仙,有神通法術就好啦!」般若忍不住敲了波羅蜜的腦袋瓜說:「閉嘴啦!」
老狐仙忍不住笑了起來,祂對小狐仙說:「你們要知道,這些神通法術都非正法,只是自性本自具足的功能,只要修行得法,任誰都有這本事,沒什麼了不起。」老狐仙放下茶杯說:「精彩的還在後頭呢!」小狐仙馬上正襟危坐,不敢再打斷師父說話了。
「懷海禪師聽我說完故事之後,看著我說『用行腳僧問你的話來問我』。當時我有些迷糊,不知道懷海禪師這是哪一招,但我還是問了『大修行人還落因果也無?』懷海禪師瞪我一眼,馬上答道『不昧因果!』就在那一剎那,有爆炸聲從我心裡傳出,我以為自己馬上就要死了,但因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這心態反而讓我瞬間體會到了什麼是脈解心開。」
老狐仙轉頭看著三藐說:「三藐,此刻我才真正證得了三心了不可得的境界。」三藐瞪大了雙眼直點頭。
「因為一字之差換來五百世野狐身,如今謎底揭曉,我對世間已經了無眷戀,心裡很清楚自己今晚就會離世了,所以我懇請懷海禪師隔日到後山尋我的狐屍,然後以亡僧之禮為我舉行荼毗儀式。懷海禪師二話不說就答應了,於是我告辭離去,回到後山等待死神的來臨。」
此時老狐仙看著法藏說:「接下來就要解開你的疑惑了。」
「當晚月色皎潔,我在一棵柏樹下靜坐,回想著過去不知道幾世以來的野狐生涯,終於就要在今天告一段落了。我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慢慢地神識與肉身開始分離,這是我很熟悉的死亡感覺,但是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樣,當我完全脫離肉身之後並沒有馬上進入輪迴,同時我驚覺出現了身外有身的現象,也就是同時有兩個我存在,一個是原本野狐身的我,另一個是脫離了野狐身的新我。」
現場鴉雀無聲,老狐仙沉思了一會兒之後繼續說道:「一開始我有些驚慌,後來想起曾經聽聞過關於陰陽神出竅的法術,正疑惑這個新的我是陰神或陽神時,瞬間我就進入了輪迴。在輪迴時我也沒閒著,還在思考這問題,結果順勢就踏上了往昔熟悉的路徑,也就是野狐身的路徑,等我出胎時,已經投生到日本的信太森林裡,當年森林裡誕生了一隻全身雪白的小白狐就是今生的我。」
老狐仙語重深長地說:「法藏,這就是習氣使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