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1/01/31閱讀時間約 16 分鐘

第十三章 我想要你的軍艦訂單


    佛朗西斯科走出院門,擡頭看天。絮狀卷雲懶洋洋的飄在頭頂,對烈日毫無遮擋。但遠方海平線上,一座高大的雲山慢慢成形,雲底黑了。
    “颱風季吧?”他喃喃說道。
    他已經七十歲,是個出生於印度的西班牙裔。1840年英軍攻廣州,他還是小學徒,站在孟買的碼頭上歡送英軍艦隊。他一輩子混跡於船廠和碼頭,跳槽很多次,愣是把風帆戰艦修到了蒸汽鐵甲艦。如今一個資深工程師的身份是有了。他懂六國語言,見過世界上一半的船長,是老廠長克利夫蘭最信任的人。
    但他老了,沒了雄心。他的手下有三個白人工程師和十五個馬來技工,不缺尊重。他下午上班,跟客戶談談價錢,畫圖,偶爾站一站操作臺,避免當一個純粹的米蟲。年輕時在各個港口播種,從孟買到果阿,從香港到新加坡,遍歷各色美女。他不虧。
    但是現在很麻煩。想不到人都老了還遇到這種麻煩。
    修理廠被燒掉,他參與了撲救。但70歲的人了,他連一個鑄件都拖不動。倒是那個叫林恆的,一個人搶出了大部分關鍵設備。
    他以爲船廠完蛋了。但那個林恆居然讓廠子死而復生,總督府把它租給林恆,佛朗西斯科覺得挺公道。在參與了次日的雨中擡機器後,他拍電報給老廠長克利夫蘭,把整個災難報告了一遍,盡了最後職責。
    匯報後他靜觀其變。誰當廠長都會用到他。他在這裏十五年了。但林恆修鐵塔時打亂了員工編制,而他在宿舍睡覺。下午他跟林恆有一次面對面,當時林恆目光掃過,認出這是個白人,年紀太大,放哪個組都不合適,就跳過他找那些年輕人了。佛朗西斯科在廠房中央站了半天,沒有人管,只好回宿舍。然後除了吃飯,睡覺,他什麼都沒幹。
    熟悉的規則全打破了。馬來技工平時需要工程師好好盯着,每個工作組都需要工程師巡視。但林恆不懂這些。他就直接教,打開機器就開始教。最氣人的是,林恆開機後還要看銘文看運轉次序,他根本不熟悉這些機器。他是當場弄懂,當場操作熟,當場跟人講。
    竟然沒有出事故,真是上帝保佑!
    種地的莊丁無比蠢笨,需要從頭學起。佛朗西斯科本來以爲林恆會叫他來教,但最後都落到馬來技工頭上。這些馬來人被他打罵好多年,現在轉過身去打罵農夫,居然很像他當年的模樣。他們就極不規範地把鐵塔建成了。
    佛朗西斯科憋着火,按兵不動,宅在房間裏等着爆發的機會。他洞察一切,另外三個白人工程師也唯他馬首是瞻。他要把廠子搶回來,交還給克利夫蘭。
    直到他走到鐵塔之下。
    他眼睜睜的看着鐵塔成形,卻搞不懂它是怎麼建的!他看不懂林恆的圖,而那些小組不僅弄懂了而且做出來了。他只是沒有被編組,沒去擡器材,就一下子落後這麼多!
    他越看它,越覺得是上帝來了,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用他的巨手像拼積木一樣把它拼了出來!
    這個解釋特別荒唐,他也知道。但除此以外,他居然找不到更合適的解釋!
    他又去看了正在開挖的船塢,看不懂;他還發現廠房的新屋頂是另一種鋼結構,具體看不懂;連鑄件和耗材的擺放他都看不懂了。整個廠子的規則已經是全新的了。
    林恆亮出了銀元。他坐穩了。也許該祝福他?
    但他是個小孩啊我的上帝!他把巨幅畫像掛到塔上去了,可笑極了。佛朗西斯科真有點要吐血的感覺。
    我該去找他談談。
    ……
    這天下午,佛朗西斯科找到了林鳳蘭,用馬來語跟她說了半個鍾頭,從頭到尾說清楚自己是誰。然後林鳳蘭帶着他去船塢,把全身污泥的林恆從坑裏叫上來。三個人坐在陽光下,以極其不雅的狀態聊了個大概。全程林恆都在往身上澆水,甚至用一個水瓢往內褲裏倒水。
    之後他換了衣服,去了一趟總督府,又弄來幾張委任狀,把三個白人工程師叫到辦公室,挨個發給他們。
    ——任命西班牙人佛朗西斯科-於連,爲南洋修船廠營銷總管,兼南洋技校語言教官。
    ——任命德國人李希特洛夫-哈曼,爲南洋修船廠安全總管,兼南洋技校數理教官。
    ——任命法國人索維爾-阿爾帕諾,爲南洋修船廠行政總管,兼南洋技校文史教官。
    佛朗西斯科拿着委任狀,一邊高興——工作有着落了,一邊有點疑惑。
    “營銷總管?”他問林恆,“意思是讓我去找客戶?”
    “是的。廠子沒燒之前你就在接待客戶吧?”
    “嗯,沒問題。”老人笑道,“但找客戶其實是很大一塊業務,包括酒會和贈禮,廠子的門面,對外的聯絡,工價的梯度。你明白麼?”
    林恆好開心:“您真懂行,說的沒錯!”
    老人也開心:“那我先管一下門面。請把您的巨幅畫像從塔上拿下來。”
    林恆愣住。老人的黑眼珠一動不動的盯着他,看他怎麼反應。兩個人像雕像一樣凝固了一分多鍾,林恆妥協了。他表面上不服氣的爭辯着,老人也耐心的回答着,但心裏兩個人都知道他要讓步。說的大段話都是面子問題,有女士在場呢。
    談定了這個,老人的第二顆炮彈來了。
    “我很樂意做南洋技校的語言教官,”佛朗西斯科笑着說,“但技校在哪裏?”
    林恆轉過身大手一揮——這個工廠就是技校啊您沒看到?
    “那麼課堂在哪裏?”老人問。
    林恆又轉身大手一揮——廠房就是教室啦。
    “學生在哪裏?”
    林恆轉身還是大手一揮——林家莊丁都是學生。
    這時候他雖然笑着,但其實已經很尷尬了。老人怒視着他。兩個人又凝固在那裏。林恆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眼睛眯起,一股寒冷的光,從他的濃眉下面射了出來。
    旁邊林鳳蘭小聲囁嚅了一句:“他們已經學會一點了。”
    老人端坐着,然後肩膀一垮,妥協了。他開口大聲爭辯,而林恆耐心地解釋着,兩人心裏都知道他要讓步。他說的大段話都是面子問題,有女士在場呢。
    跟佛朗西斯科談定,另外兩個白人就辦的順利多了。德國人哈曼很幹脆地接過了委任狀,只提了一句:“林,我要參加你的船塢改造。我覺得很有意思。”
    林恆笑着答應了。最後一張是法國人阿爾帕諾的,對方促狹地問了一句:“我是工程師,做行政總管也就罷了,爲何還要我當文史教官?”
    “你是法國人啊?”
    “法國人怎麼了?”
    “法國人很浪漫。”
    “去你的!”
    看他接過委任狀的灑脫樣子和開口相罵的坦然,林恆心中一動:“對了,阿爾帕諾,你最初的專業是什麼?”
    法國人自豪地眉毛一挑:“我畢業於巴黎大學索邦神學院。”
    林恆睜大眼睛。一個文科的工程師……好吧。“那你除了行政和講課,還得加個任務。”他對阿爾帕諾說。
    “是什麼?”
    “做人事經理。幫我招人。”
    “爲什麼是我做?”
    “你文理科都行,出題不怕。你負責出題,對方不管是文科理科,你幫我先考一考。”
    阿爾帕諾琢磨了一下,點了點頭。
    ……
    三個外國牛人歸隊。廠裏沒有生意,只能先當教官。佛朗西斯科教了一整天的口語課,對馬來口音的英語表示憤怒,對林家農莊口音的英語表示出離憤怒。他在課堂上跳腳,用純正的倫敦英語辱罵學生們的愚笨。林家莊丁聽不懂,就問同桌的馬來技工。馬來技工翻譯過來,年輕的農夫們氣得夠嗆。
    結果第一天他們就記得了不少口語表達。
    下了課,農民們忙着私下找馬來技工,學習英語中的罵人話,免得以後太吃虧。他們學會一句就去教同鄉,搞得所有人都會罵。佛朗西斯科一開始沒想到互相辱罵是口語練習的關鍵,但他年老成精,當晚就意識到這個教法不錯。第二天他繼續罵,第三天依舊,很享受教學過程。他這個髒話滿天飛的課堂沒一個人走神,成效顯著。而且整個港口很快發現了這一點。
    當時一條孟買的蒸汽船因爲臺風受損,到港裏修船。它順着海岸線瀏覽各個碼頭,路過修理廠時,岸上的馬來技工大聲招攬生意。印度人表示看不上,要去西廠,隨口吐了一句髒話。林家莊丁聽到了立刻回嘴,雙方你來我往,聲音越來越大。那條孟買船上只有幾個人,這邊幾十號農民都是些大嗓門,罵得又特別難聽,印度人只好畫着十字走掉。林家莊丁在岸上追着罵,從東廠一路罵到西廠,直到那條船進了船塢才停下。英國兵聽着他們對罵,越聽越樂,而且印度口音的罵人話跟閩南口音的罵人話都能分辨出來,特別搞笑!瘋狂對罵聲中就夾雜着英國衛兵的捧腹大笑。而大笑是有感染力的,更多的船上水手和乘客加入了大笑,搞的整個港口跟瘋了一樣。幾個英國軍官看看不對頭跑來制止,但耳朵沒堵,聽着聽着也突然笑了。開始笑就沒法停止,非笑到腹痛難忍。新加坡港自開埠以來還不曾有這麼歡樂的一日,佛朗西斯科的弟子可謂嶄露頭角,名聲大噪。
    佛朗西斯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今天港口那邊特別喧鬧。第二天他感到嗓音沙啞——三天的口語課把聲帶累壞了,就把課堂交給一個馬來技工,自己休息。他在碼頭上看了看礁石島,發現林恆的大幅畫像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是鮮明的“南洋修船廠”大字牌匾,還是中英雙語的。心中滿意,想着可以去攬一下生意了?
    作爲廠子的營銷主管,總得幹點活吧?
    他琢磨了一會兒,決定去港口中央一帶走一走。那裏有一個船長們經常聚會的大酒吧,賭局很多,美女如雲,哪怕沒生意也值得去。他的親隨幫他代課去了,他只好帶上兩個林家莊丁上路。一個打遮陽傘,一個拿皮包,排場不能少。這一路並不近,太陽又大,走得很熱,進門先要了一尊啤酒,邊喝邊跟相熟的船長們打招呼。
    然後他開始拉生意。大家也知道他是修船的好手,沒什麼不好意思的。離他最近的那個船長聽到一半,看到他的兩個隨從進來了,穿着土氣的中國衣服,滿頭大汗。
    “你們進來幹什麼?”佛朗西斯科生氣地叫道,“出去!”
    兩個林家莊丁已經看到酒吧裏全是白人,自知進錯地方了,慌忙往外走。但是打開的雨傘被門卡住了,外面又有客人進來,一時堵在那裏。
    此時佛朗西斯科已經回過頭去跟船長繼續嘮叨,問對方願不願意去他的修船廠看一看,“把你的破船修成新船。”那船長點點頭,看到那兩個土氣小子在研究怎麼收傘。佛朗西斯科覺得他很敷衍,追問:“你真的要去?”
    那船長噗嗤笑噴了,覺得不禮貌慌忙答應:“是的,真的!”
    因爲他邊笑邊答應,酒吧又嘈雜,佛朗西斯科沒聽清楚:“你說什麼?”
    船長指着林家莊丁,忍不住的大笑:“是的!真的!哈哈哈哈哈我願意去你的船廠看看哈哈哈哈。”
    他這麼反常就吸引了許多人,然後另一個船上的大副也認出了這兩個土氣小子就是昨天在碼頭狂罵印度人的家夥。
    “你!”他醉醺醺地走過來,拉住一個林家莊丁,“你這個白癡!”他用閩南口音的英語劈頭就罵,然後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林家莊丁猛力掙開,跳出酒吧大門,在外面回了一句:“你這個私生子!”
    這話罵得很重,但那個醉漢反而笑倒在地。對面的酒保一聲閩南口音的怪叫,到處都爆發出大笑。酒保鞠躬致謝,佛朗西斯科莫名其妙,抓了一個問他笑什麼。對方笑着說我要去你船廠我喜歡你的船廠,一邊笑得直咳嗽。其他人也跟他一樣,都說要去他船廠看看,都笑得無法遏止。佛朗西斯科不得要領,心中大怒,摔門走出酒吧。
    砰!把笑聲全關掉了,他呼出一口濁氣。看到兩個土氣隨從站在大太陽下等他,氣不打一處來:“我們走,回船廠!”
    他快步走掉。背後譁啦一下醉漢摔出門外,“回船廠啦哈哈哈哈”仍然在笑。
    當天傍晚,笑過以後深感不安的兩個船長到了佛朗西斯科的地盤,大概看了看設施,就把船交給他修了。實際上兩艘船都沒壞,出海久了攢了些小毛病,等於做了個保養。第二天又來了一艘風帆大船,船長是他的一個果阿老朋友,昨晚在酒吧裏看到他卻沒機會打招呼,今天專門過來照顧生意,下了個大單。林恆在裏面講課,聽說來了大帆船就興致勃勃的跑出來看。各地大帆船陸續報廢,但還有一些特別結實的在跑海,越來越稀罕。林恆爬上老古董,到處鑽到處敲打,親自擬定了修理計劃。因爲他畫的圖很離譜,佛朗西斯科跟他又吵了一架。
    林恆是老板,最終西班牙老師傅還是聽了他。但林恆還是很氣,他覺得對方完全沒有置喙餘地。林鳳蘭這幾天一直在跟他學財務公式,覺得他才華驚人,現在發現弟弟還是那個幼稚的弟弟,拼命阻止他。
    “你閉嘴!”她拿出姐姐的架勢,“這光景還發火?老人家自己打開了局面!”
    林恆想想也是,就閉嘴了。他點起一支精幹小組開始修船,修到一半沒材料了——他把大量鋼材都用在了機槍塔。德國人哈曼指出這是非常愚蠢的錯誤,現在能補救的就是去西廠調貨。林恆對跪舔西廠毫無興趣,叫佛朗西斯科和哈曼拿着銀元跑一趟,自己則在廠裏一口氣動員了五個小組,去收廢鐵。
    他發現這個時代很特殊。造船技術一兩年就升級一次,比後世的windows迭代還快,列強海軍和民船都在大量換裝,有的船還是半新的就不要了,拆船又不想花錢,停在港灣的偏僻處沒人管。他租了幾艘帆船改造了一下滑輪組,就帶隊出海,從一個濃蔭遮蔽的小港汊裏拖出一艘鏽跡斑斑的鐵殼船——這個目標是他早就看好了的。偷回來拆散切割打磨,搞出一堆奇形怪狀的材料塞滿庫房。佛朗西斯科和哈曼回來看到,氣得拍桌子。他們從西廠高價買回了一批上好材料,反而沒地方放了。林鳳蘭和林珊兒跑出來勸架,馬來技工們圍着七嘴八舌出主意,然後一大幫人跑到礁石島圈了一塊地方,立起柱子蓋上頂棚,拿來做臨時倉庫。英國人完全不知道他們又霸佔了帝國領土,而馬來土著都見過林家莊丁修建鐵塔的英姿,以爲他們早就得到了礁石島的用地許可,一個告狀的都沒有。結果違章建築順利建成,而且空間巨大。林鳳蘭帶隊清理周邊灌木,對圈地運動十二分的熱情,把外圍再擴一輪。回到船廠內,看到還有幾個小組在上課,而廠房裏噪音強烈,切刀砂輪電鑽焊機全在叫,粉塵彌漫,就把他們全挪到礁石島上去,連 “南洋技校”的牌子也拖過去掛起,左看右看,心中喜慰。
    就在林恆因爲沒有生意而苦練內功的同時,羣島外圍的颱風季也進入的高潮。越來越多的船遭到破損,開進了西廠。他們廠區巨大,船塢衆多,倒也接的過來,但人手太缺。博朗西斯科和哈曼過去買材料,他們才想起來東邊還有一撥人守着個被火燒掉的船廠沒事幹。派了個職員過來交涉,想借調東廠的白人工程師支援一下。這本來毫無問題,總督府發句話就能成,但現在林恆“租”了船廠,總督府說話不算數了,只能來求林恆。
    白人求黃種人幫忙總是尷尬的,那職員說的吞吞吐吐。林恆使勁問才問出來,原來不僅是民船訂單擠爆,還有一艘軍艦要修,西廠真的沒了辦法。林恆獅子大開口——借人可以,把那軍艦給我修。
    這話一出口,白人職員勃然大怒,一口回絕。林恆倒是不在乎,我就這條件了你愛要不要,送客。這人回報西廠,幾個大佬齊聲大罵中國人不懂規矩,以後再不賣一顆釘子給他們!人手不夠就大動員,廠長拉扎魯斯親自上陣畫圖,休假的工人召回,兩個總工上艦值守,施工晝夜不停。
    這麼辛苦的勞作感動了英國海軍。勇敢號鐵甲艦的艦長在遠東艦隊司令部開露天酒會,請了西廠、總督府和若幹名流。
    這本是個小規模的聚會,艦長是個軍人也不太講究,直接派了個傳令兵騎着馬發請帖。那個士兵極其標致,身材相貌跟古希臘雕像一般,在烈日下往來奔波,他全身大汗,馬也出了很多汗,一身皮毛緞子般發亮。渾身溼噠噠的自然不好直入深宅遞送,他就在門口下馬跟各家門房說明來意,請帖遞過去行個禮,上馬就奔向下一個。
    門口的外人聽到了,樓上的女人聽到了。她們還從窗戶裏看到了。
    跟年輕的海軍軍官喝酒跳舞,這種事在歐洲大陸也是貴婦們喜歡的活動,更別說這蠻荒要塞裏的空閨女子。於是電話機搖起來,一個叫一個,牽牽扯扯,有沒有請帖誰也不在乎,鏡子裏的漂亮臉蛋算不算請柬?真是的。
    有點心虛的就去找身邊的漂亮朋友一起去。互相襯託,我穿的更華麗一點就是了。
    總督府柯克蘭也收到了請柬,本來意興闌珊的不想去。但後宅的柯克蘭夫人已經放下電話,叫兩個女兒去打扮,他就知道由不得自己。放下請柬,有點疑惑地搖電話去問遠東艦隊司令部,這場莫名其妙的聚會是什麼由頭?
    打聽良久,搞清楚了——是林恆不守規矩,造成西廠顧此失彼,海軍看到西廠在加班加點修軍艦,才有了這麼一出軍民共建!
    柯克蘭大怒,立刻讓蘇爾海姆上尉去申斥林恆,讓他趕快接下西廠積壓的民船訂單,軍艦不要想!
    蘇爾海姆上尉坐上汽艇就奔向修理廠,一個小時後給柯克蘭回話,說林恆答應接單。柯克蘭表示欣慰。然後蘇爾海姆放平聲調,不帶感情的匯報了他在修理廠看到的新奇事物。
    “很顯然,礁石島防御塔周圍地區,被他非法佔用;葡萄牙舊船哈根號,被他偷走拆解。這艘船的船首柱和錨鏈現在就在他的倉房裏。”
    柯克蘭聽的目瞪口呆,喝了口水,跟蘇爾海姆反復確認了十分鍾,心裏還是有點不信,讓蘇爾海姆再去找林恆。
    “叫他過來!”柯克蘭咬着牙說。
    “是。到總督府麼?”
    “不,叫他到遠東艦隊司令部。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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