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4-25|閱讀時間 ‧ 約 15 分鐘

第四章 見色忘友也忘道德

  岳卓正要拿著木劍修煉時,突然有東西闖進來還附上一堆香蕉,當下他怒了;感覺周圍有股力量湧進體內,木劍輕輕一揮,煩人的香蕉隨之散去。不管對方是誰先衝上去揍一頓再說!   一女子從煙霧瀰漫中緩緩走出來,素手白衣、玉顏紅唇,不着粉黛卻鍍一身金粉,看過各式各樣美人的他一時失神,木劍剛好停在女子面前。    「……妳是誰?」   只見那女子嬌羞一笑,「妾身名為解旦。」   …   ……   ………   「怎麼又是妳?!」   解旦、解蛋、借蛋!   雖然現在跟之前的妝扮不同,但那聲音、那遮羞的樣子與瘋女人無異!別說他忘不了,今早才見過,這還不到三個時辰怎麼又跑來?!   「哎~別這麼嫌棄嘛~我這次不會找你借蛋。」   「就算妳想借,我也不會同意!」   蛋又不是說借就借,那可是他傳宗接代的成家之寶啊!豈能說想碰就碰?!在進門派前看盡千嬌百媚,他仍潔身自好,到現在沒碰過任何女人。   後面突然一陣傳來腳步聲,轉頭一看竟是溫玿,連身上泥土都沒清就直接趕過來,看樣子肯定剛才採藥草卻被撞擊聲嚇著。   「發生什麼事了?岳弟你……原來外殤主也在這。」溫玿向女人行過禮後,才將未問完的問題繼續問。「岳弟你人還好嗎?」   「還好……」就是心有點累。   岳卓往上一看,修煉室破一個大洞,陽光直接大咧咧照射進來,在他眼眶下映出一片陰影。誰能料到外殤主在修煉時從天而降,把修煉室降出個大洞,看來有一段時間沒辦法修煉了。   「誰來幫我看孩子啊……他人正不舒服。」   剛才視線全是煙霧,加上女人的袖子寬大,一時沒注意到女人懷裡還抱著一個孩子。聽到她這麼一說,溫玿主動上前替孩子量個脈。   「沒事,吃點清淡食物就行了。」   長期營養不足,加上空腹突然吃一堆油膩,肚子當然會受不了;孩子嘴邊還有疑似嘔吐物,不難想像之前肯定飛一路、吐一路,由此可見外殤主不會照顧孩子。醫者父母心,本來不忍病患受折磨,反正孩子需要長時間調養身體,索性囑咐岳卓將孩子搬到他住所旁邊專門看病的屋子----本來以為用不上,畢竟同門中人頂多需要跌打損傷、蚊蟲叮咬的藥,倒沒什麼大病,沒想到這天會派上用場。而自己先離開去廚房拿點吃的。   岳卓將孩子扛在肩上,肋骨與肩骨相磕讓二人不舒服,乾脆抱在懷裡端著。「我說妳拐孩子就算了,還虐待孩子不給吃?」他都覺得他抱的是木頭人,而且是走一步路就快散架的那種。   難不成是被瘋女人嚇得不輕,連食物都吃不下?   「冤枉喔!我一向喜歡孩子!喜歡到想一直抱在懷裡!如果可愛的話我還會偷親幾口!」殤如風真誠發誓她是如何愛孩子,但真心總是換來絕情。「而且孩子今天才進門派,我何來虐待一說?」   沒有虐待,只是變態。一大一小都這麼覺得,後面說的就算是事實,也蓋不住某人的本質。   聽瘋女人這麼一說,岳卓仔細看懷中的人,這才聯想到早上見過的乞丐。那時乞丐臉上髒兮兮,看不出原本的樣貌,所以他一時認不出來;現在人都清理乾淨了,看起來比他想像中還要瘦,抱起來比他想像中還要輕,不知不覺他突然想起以前的事。   六歲的時候曾經跟母親走過岳家附近的貧民街,那時的他還不知人間疾苦,看到街上的人個個瘦骨如柴、有氣無力坐在地上等著生命慢慢流逝,不解地拉母親的衣裳。   「母親,為何他們不吃飯?」   「因為他們沒食物。」   小岳卓想了想。「那我可以把食物分給他們吃嗎?」   母親倒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在幾天後吩咐他把一籃食物送出去。   剛開始他挺開心的,看那些人因他的救濟有了力氣活下去;想著一籃不夠,瞞著母親分送更多食物出去,直到有一天出了意外。   愈來愈多貧民從其他地方過來,就算他每天有多發糧食仍供不應求。眼見自己拿不到食物,有人開始搶食物,搶不到就打起來,最後整條街亂起來;趁亂之中,他被人劫去以此要脅岳家,所幸小命撿回來了,但從此之後不再送糧食。   安全回到岳家那天晚上,母親過來探望他。   「過多的施捨反而導致不幸,所以我才不准你多送。」見兒子臉上盡是沮喪,身為母親也是不忍。「與其施捨,不如教他們生存方式。」   「……可我現在甚麼都不會。」   「所以你要先學。」母親將自己骨肉抱在懷裡,滿懷期望與心疼。「不管你以後選擇哪條路,一定要有保護自己的力量,懂嗎?」   「懂。」   可惜的是他對讀書沒什麼興趣,只對武功情有獨鍾。母親也不強求,還請來一位老師指導,甚至幫助他離家。   離家前他沒再去貧民街,想到與蘊青一樣大的孩子露出失望的神情他就沒臉面對,沒有強大力量就給予援手卻沒做到最後,那些人肯定怨他吧。   但要他見死不救,實在無法做到。   「雖然我現在不強,但遠離變態還是可以辦到的。」岳卓堅定看向蘊青。   「……啊咧?」殤如風突然感覺哪裡不對。
  【幾分鐘過後】
  為了保持安全距離,岳卓抱著孩子走在前頭;殤如風掩泣嚶嚶走在後頭,周圍繞著一群色慾薰心的外門弟子爭相安慰。   那些弟子原本循聲而來,那麼大的聲響怕是發生甚麼大事,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紛紛跑去女人身邊問好,搞得岳卓有點火大:他才是被嚇著的那個好嗎?   誰知弟子們更火大:同是男人,你還需要安慰嗎?   眼看後面愈來愈多人,就像一坨屎吸引一堆蒼蠅,趕也趕不走;而他還是孤零一人,帶著小娃隻身闖樹海。   即使被那麼多男人關心,殤如風也沒有很開心。   搞了半天,原來變態是在說她。前面的人不給她孩子,她只好看向蘊青希望來個我想要師父抱抱之類的,但沒想到孩子反而躲避眼神並緊緊縮在男人懷裡,讓她幼小又脆弱的心靈受到極大的打擊。   「難道你們不會見孩子可愛多親幾口嗎?」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雖然自己沒兒女但不影響她關懷別人的孩子;既然要關心,當然要全心全意的愛呀!   可是為甚麼會被當作變態?   外門弟子搶著回答:「會!」甚至不忘撩美人。「就像妳很美麗,我們也想多親幾口!」   「哎呀~你們嘴真甜。」   女人含羞帶笑,男人笑中帶癡。如此美好的氛圍,岳卓馬上加快腳步。   進門派五年,他還是第一次認識到同門見色不僅忘友,連道德都忘了。   「喲!這不是岳卓嗎?」   抬頭一看,是當初帶路也害他迷路的前輩。他點頭表示招呼後只想趕快走人。   因為前輩心裡想的、嘴巴說的都是美人,就只缺手裡抱的。   「徵選如何?今年有沒有妹子進來啊?」   「不怎樣、沒有。」   「沒有?那你後面是哪位?」前輩拉住藤蔓跳下來,在眾人面前漂亮落地同時堵住他的去路。「這麼美麗動人的姑娘不跟我介紹一下?」   你的眼睛又大又亮,看到女人永遠都衝第一,哪裡需要別人介紹?再說當你知道那是宗師還會想把妹嗎……   「喲~是新人嗎?需要我帶妳熟悉環境嗎?」前輩早已越過他並走到女人的面前,擺出自認為能迷倒女人的笑容。「我先自我介紹,我叫徐思庭。」   「我叫小風,其實我來天棻是為了找一個人。」   「找誰?」   岳卓不知道為甚麼有點不妙,尤其是瘋女人沉默的時候。   「幾年前我不顧家人的反對與他在一起,說好要白首不相離。」似乎那段時間真的很美好,殤如風臉上盡是人妻的幸褔。「結果有一天他被高人看中,臨走前他答應我會來找我們。」   之前明明含羞帶笑瞬間笑中帶淚,要哭不哭的樣子引起男人的憐憫心。   「等了又等,孩子都長大卻遲遲不見他的身影。」殤如風抹去眼淚同時偷偷用力捏自己的肉,寬大的袖子剛好遮住眾人的視線。「我一個女人家獨自養孩子難過活,所以我來天棻就是來找夫君,沒想到他……」   因為女人不說,所以有些人急了。「他怎樣了?!」   「他不僅不認我,還想搶行帶走我兒。」說到這,女人潸然淚下,彷彿在所有男人心裡滴下並引起陣陣憐疼的漣漪。   更正,在場所有男人心生憐疼——除了一個。   當所有同門的視線隨著女人手指方向落到他身上,岳卓心中頓時跑過無數次的操字,偏偏他一個字說不出,因為就算說了也沒人會聽。   「岳卓啊岳卓,愈看愈難酌。」我……     「果然人不可貌相,岳卓你居然是這種人?!」不是……   「本來以為你男女不近,沒想到早就進了。」沒有………   「天棻最不可能娶妻的人竟然是最早成為人生勝利組。」所以說……      『你叫我們這些單身狗情何以堪?!』   馬的,原來你們在羨慕啊!   「各位同門預備。」徐思庭拍下手掌,周圍樹上又多出現同門。「讓叛徒嚐嚐單身狗的怒火吧!」   『吱———————!』   所以你們到底是狗還是猴?!   不過獸多人少,面對滿天的香蕉他一個人對付不來,何況懷裡還抱著孩子,只好先跑再說。   途中再怎麼躲也免不了幾次的蕉擊,所幸他腳速比較快又是走小路,溫玿的診療屋很快出現在眼前。   用盡全力跑進屋子,岳卓趕緊把門關上剛好擋住迎面而來的香蕉,即使隔著門也能感受到外面畜牲的怨恨,直到沒了蕉擊他這才腳軟倒下來。   「岳卓你這個叛徒還不出來給個交代!」   他連女人的手都還沒摸過是要給甚麼交代?!當下他很想大聲反駁但實在是累到上氣無法接下氣,旁邊飄來一句差點讓他斷氣。   「所以你真的是我的……」   「不是!別聽那女人亂講!」   「喔……」   孩子神情落寞,原本就瘦小的身軀縮成一團,像是幼崽受到欺負想躲在父母背後。   只是孩子沒有父母。   岳卓不會安慰人,這種時候說甚麼都是無用,一時之間兩人無話交談,竟然比被同門追打還難過,所幸沉重的氣氛沒有持續太久,突然被一道敲門聲打斷。   「岳弟麻煩你開門。」不知道是不是猜出他的不安,外面的人又補充一句。「他們全部已經走了,你就放心吧。」   怕外面有人埋伏,他先打開一條縫,確認畜牲們真的都不見了,才讓溫玿進來。   「他們怎麼都走了?」剛才緊追不放又將屋子包圍,岳卓不相信他們會放棄。   「我本來是想留下他們一起喝茶聊天,但他們不願意。」將書桌清出一塊空地後放上食盒,溫玿打開盒蓋的瞬間,食物香味充滿整個房間。「我有多準備茶,剛好岳弟可以一起來喝。」   香味之中還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岳卓不禁失色。「我、我不用。」   聽到這句話,溫玿不解。「你不渴嗎?」對方現在滿頭大汗,明顯剛才被追一路,幸好他有準備草茶,但……   「不渴!」   人家不願意喝,溫玿也不強迫,乾脆招呼孩子吃飯。早在他進來的時候,孩子已經聞到香味跟在他身邊等著開飯,食物擺好了卻沒急著動手,即使肚子狂叫、口水狂流仍眼巴巴徵求他的同意,那乖巧的模樣直觸他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忍不住伸手去摸摸小孩的頭。   蘊青被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   因為這還是第二次有人溫柔對他笑……當然師父對他嘿嘿笑那不算,上一世也有人對他很溫柔,但那個人有天突然消失,從此之後就沒人這樣對他笑。隔這麼久蘊青早就忘記當初的溫暖,如今現在得到卻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尤其對方還親自餵他一口。   「好吃嗎?」   「……好吃。」真的是不錯吃,粥軟嫩順口又香,就跟身後之人的藥草味一樣香。   溫玿早就看出孩子受寵若驚,不難想像乞丐缺乏關愛。隨著碗裡愈來愈少,孩子身體愈放鬆,到後面整個人有點昏昏欲睡,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岳弟,你的孩子叫甚麼名字?」   「咳咳——」原本在吃茶點的岳卓聽到這句話瞬間噎到。   「來,喝點茶。」溫玿把茶推向岳卓,對方急忙入口,然後下一秒全吐出來。   「噗————」   看著對方用袖子擦嘴,溫玿輕聲問:「還需要茶嗎?果然喝茶後你的臉色有好很多。」   ……你看我哪裡像好很多?   真的很想說出口但奈何苦得說不出。岳卓再次拿起茶點往嘴裡啃,啃一個不夠,那就繼續啃第二個、第三個……果然這次都沒嘗到甜味,看來又是一整天沒味覺。   為甚麼說又?因為他就曾經喝過兩次。   每年天棻都會舉辦茶會歡迎新人,在所有人熱烈歡迎下,新人都要喝下前輩滿滿祝福的茶才能正式成為天棻弟子,所以每年的同月同日都會發生相同事件:受人滴水之恩,定當湧泉相報。   只不過是用嘴巴回報。   新人們:『噗——』   菜鳥們:『靠!』   老鳥們:『嘻~』   新人們在不知情況下喝到苦藥茶會有三天不好過,一開始會感覺很苦,然後舌頭發麻、最後麻到失去味覺,心情莫名沮喪,整個人出現廢寢忘食的狀況。等三天過去,身心自然變好;一年過去,教訓自然忘記,有些菜鳥依然會被老鳥們騙過去幫忙端茶給新人、成了帶衰羔鳥,尤其是小孩記性愛玩,早就把前年發生過的事忘得一乾二淨,給點零食就開心答應。再兩、三年過去,菜鳥儼然成為老鳥,老老鳥則是愛鳥但不想鳥,讓後輩們鬧著玩,有熱鬧可看又無髒水一身輕,豈不美哉?   於是在這惡性循環下,茶會已成為天棻不可多言的習俗——再多說就騙不到傻鳥。   而第二次發生在第三年的茶會,那時他練完劍直接過來參加,口很渴所以看到溫玿遞給他的茶沒多想就直接喝。   然後直接吐在對方臉上。   他記得當時原本很歡樂的氣氛瞬間冷下來,眼前的人即使模樣狼狽還是保持得體的微笑。   「我煮的茶……不好喝嗎?」   萬萬沒想到茶居然是溫玿煮的,震驚之餘眼光瞟到溫玿背後,前輩正對著他表示——說、好、喝。   「……」   溫玿注意到他的眼光並順著向後看,前輩立刻裝作看別處。再一次,他面臨朋友的質問。   其實他真的很想回不好喝,那茶聞起來是清香、嚐起來卻是苦得要命,可是現在不只前輩,連其他弟子跟著加入勸人行列,看他們表情全是驚恐,感覺答錯就會要他們的命;再看看溫玿,臉上還是溫和的笑容,他不懂那些前輩到底在怕甚麼,但想想直接說可能會讓朋友傷心,所以他本來打算違心。   「好……」   『好難喝!』   好吧,有人代替他說出事實,不過還好溫玿看起來沒生氣,而前輩們看起來更驚恐。從那之後有一段很長時間大家不知道為何看起來無精打采,即使問原因也只是哀怨地看著他;而溫玿繼續煮茶,有時會想跟他分享,但都被他一一跳過。似乎看出他不想喝,對方煮茶次數漸漸變少,甚至以為不會再煮的時候,沒想到今天又能再次喝到苦得要命的茶。   現在,對方還主動倒第二杯,笑臉吟吟往他這推。看到第二杯比第一杯還多的時候,他不只感覺舌頭開始發麻,心也跟著發涼……   「我不是孩子的父親,也不知道孩子的名字。」   溫玿聽到這句話有點驚訝,手中的湯匙也停止動作。「可是現在外面大家都在傳……岳弟你要去哪?」   「我去找他們算帳!」孩子已經送到了,茶也不想喝,該是時候去找人算清被誤會的帳。   岳卓此時此刻從來沒這麼高興過,就算他曾經毆過前輩也沒那麼開心,再踏出一步就可以不用喝茶了!   如果沒人出現的話。   手還沒伸到門面前,門自動在他眼前打開。   自稱是他妻子的女人現在笑嘻嘻看著他。   「夫君~你要去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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