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沫》序章-夢

一開始，余仁旭只知道自己身在水裡頭，奇異的是，呼吸正常，跟在陸地上並無二致。緩緩地，他張開眼睛，才發現周圍一片黑濛濛的，像是身陷在宇宙裡。在這片混沌之中，他隱隱約約覺得有甚麼事情正要發生。

這樣的預感，在黑暗中漸漸地加深，變成了焦慮，又演變成恐慌。恍惚中，他決定不能待在原地，坐以待斃。他嘗試著用雙腳打水，想先游出水面，確認所在何處再說。不想下半身竟不聽使喚，他猛地收肚點頭、往下一望，腰下本應是雙腳所在的位置，現下只剩一溜泛著曖曖藍紫鱗光的魚尾巴。余仁旭吃了一驚，但心中的焦慮更切，讓他按捺住驚訝，擺動尾巴，游向水面。

游了不知多久，終於游出了水面，甩了甩濕漉漉的頭髮和臉上的水珠子，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穹頂的夜空，無邊無際，與水相連。

「我這是在......海裡?」朦朦朧朧地，余仁旭猜想著自己所處的位置。

他掃視四周，意欲尋得更多線索。注意到天邊有一個黑點，凝目再望，才看清那是一艘船。

霎時間，他心底浮現一股衝動，想要那艘船注意到他並停下。就像他的預感來地莫名，此時，驅使他追向船隻的慾望也來地毫無徵兆。他先是試著大聲疾呼，卻發現喉嚨發不出聲；他便揮舞雙手，想引起船員的注意，船卻仍舊沒有調頭的跡象。眼看船正悠悠地越駛越遠，像要從天邊掉下去似的。余仁旭急了，他再次擺動起魚尾巴，朝船的方向游去。

離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余仁旭全神貫注在那艘船上，沒注意黎明悄然降臨，東方的天空已由黑轉紫，由紫轉白。船已經近在眼前了，他將自己的手臂向前伸展，想盡可能快地觸碰到它，不知怎麼地，他覺得他的時間不夠，永遠不夠，一切都會來不及。

就在船只距離指尖不到幾釐米時，太陽完全升起了。陽光灑落在每一吋海面上，照射在他的每一寸肌理上，照射在他的指尖上。他看見自己的指尖逐漸模糊消失，以為是自己體力不支，頭暈導致的，搖搖頭，又看了看手，發現豈止是手，他的整個身體正漸漸融化透明，視線越來越模糊，本就混濁的意識又更加地混濁。船還是沒有回頭，一切又回到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