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5-01|閱讀時間 ‧ 約 6 分鐘

【13 going on 30】女子的腹語術

我走錯房間 錯過了自己的婚禮。 在牆壁唯一的隙縫中,我看見 一切進行之完好。 他穿白色的外衣 她捧著花,儀式、 許諾、親吻 背著它:命運,我苦苦練就的腹語術 (舌頭那匹溫暖的水獸 馴養地 在小小的水族箱中 蠕動) 那獸說:是的,我願意。  --夏宇〈腹語術〉

Jenna錯過了自己的婚禮
Jenna錯過了自己的婚禮

穿梭於時光的想望

如果時光能倒留,你希望能回到你幾歲的時候呢?
由於現實中,科學仍無法戰勝時間的流轉,所以這類型敘事藝術也就不斷地被再創作、再詮釋,昔有勞勃辛密克斯的《回到過去》,今有克里斯多福的《天能》(2020);有硬漢一般的科技感的《星際效應》(2014),也有柔情繾卷的《時空旅人之妻》(2009)…更遑論《命運好好玩》(2006)、《真愛每一天》(2013)這種加入喜劇感的生活哲思商業影片,都反映了人對操弄時間的深層焦慮與渴望。

每個女孩都有的小故事

相較於前面講的這些巨資大片,〈13 going on 30〉(譯:女人三十一朵花?)的簡單的藝術形式和單純的故事,使它展現出的風格比較像是六人行那種影集。這是個每個女孩在面對青春期時都會發生(好吧,幾乎)社會性的掙扎:想加入班級中的主流團體、第一次被男孩追求、跟瘋似地愛上班上那個最受歡迎的男生,與其說是愛情不如說是「想被認同」慾望驅動下的行為。
每個文化裡都會出現的女人軍團
Matt為Jenna做了立體小屋當生日禮物
故事中,女孩Jenna除了一心想加入女王蜂軍團,還想在舞會中當上派對皇后,跟最受歡迎的金髮帥哥共舞,那是13歲的她心中最奢侈的願望。所以,儘管知道Matt才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還是在鬧脾氣時傷害了Matt,將他精心製作的小屋砸壞。
小屋就是家的豫表,具有歸屬、認同、避風港的多重意義,也是一個小男孩對喜歡的小女生至上的最高心意;但是這份心意,仍敵不過一個女孩在青春期時那種極度想追求社會認同的虛榮,她砸壞了小屋,掙脫了港灣,成為六人幫的老大,閃閃發光的派對皇后,在畢業紀念冊上占了一個巨大的篇幅。

如果可以先從牆壁的隙縫中

且想像時光是一個個房間,你可以先從牆壁中窺探自己將會變成什麼樣子,你會最想先參觀自己的哪一年?
13歲的Jenna一心想變成30歲,認為30歲的自己一定是個性感、強悍、充滿魅力的都會女子,所以當她被壞朋友捉弄,因為困窘而躲在衣櫃時大聲許願:「我想變成30歲!」這時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這裡的轉場形式超級復古的),Jenna一覺醒來,她真的變成了那種她最想成為的30歲女人。
30歲的Jenna不僅美麗又性感,還是時尚雜誌的總編,與球星交往,當年她畢恭畢敬面對的女王蜂,甚至是她的下屬,一切不但順她心意,還超出她所求所想。
但雖然外貌是30歲的成熟女人,內心的靈魂卻是只有13歲的脆弱小女孩,她不懂為什麼30歲的自己會跟已婚的男同事不倫,為什麼會跟完全無法交談的草包男友交往,為什麼她身邊的人感覺都皮笑肉不笑地不懷好意⋯⋯Matt呢?她最好的朋友Matt在哪?
30歲的Matt已經準備要跟女友結婚了,兩人自從13歲時那個不愉快的生日後,就不是朋友了,後來他們選擇了不同的高中、大學,出社會後,就走上不同的道路了。
而Jenna知道當年的誠實胖小子愛著她嗎?當然。在面對職場的爾虞我詐之後,她更加珍視眼前這個熨貼她的心的男人,她不顧一切地跑去向他表白,故事到這裡,編劇給了一個很現實的很人生的開展。
“I move on, you move on.”
「我們選擇了不同的道路,我選擇了她。」Matt說。
不是不愛妳,可能會永遠愛著妳,但是這是現實人生,不是一場可以隨時reset的遊戲。
Jenna抱著當初那座輕易被她砸壞的房子,才知道那份心意有多扎實沈重。
最後故事安排讓Jenna再從衣櫃醒來,變回13歲,讓她如大夢初醒般將婊子軍團和金髮帥哥推開,勇敢地擁抱Matt,修改自己的人生道路,跟Matt結婚,使這部劇除了安慰了許多資深少女的心情,也多了些許勸世意味了。

以30歲女子視角寫的劇本

很明顯地,這是以30歲時回顧人生,對迄今生命做的一個總結與反省。而30歲的女子正面臨的是已完成社會化,更清楚自己社會角色,並在愛情與婚姻的選擇的閘口。回顧青春年少時的情竇初開,對比社會各種情場上的政治角力,更令人有黃粱一夢的錯覺,也對過去的單純美好多了一分神往。
或許40歲、50歲的視角來講述自己的錯過與補償,又是另一個故事。

遺憾永遠存在

由於每個人的時間是有限的,所以在每個人生的岔路上做出不同決定,我們就會通往不同的道路、遇見不同的人。尤其我們不能窺知另一個房間的自己,不能知道做出不同選擇自己,最後過上了什麼樣的生活,抑或,我現在做了這個選擇,以後將會面臨什麼樣的命運。
命運像薛丁格的貓的假定,不能一次有兩個狀況發生,這貓不會既死又活,牠不是活就是死,但要打開盒子才知道。
像是一個事業有成的人,最後是不是遺憾自己馳騁戰場多年,賠掉了自己的靈魂和家庭生活?一個平庸而隨波逐流的人,最後是不是遺憾自己甘於小確幸而壯志未酬?一個念了法律的人後悔自己沒有選擇哲學,一個念了文學的人後悔自己沒有選擇法律;結了婚的後悔結,沒結婚的後悔沒結。
遺憾是永遠存在的。

遺憾作為一種禮物

遺憾之所以發生,在人生中有幾種意義。其一是生命階段不同了,其二是重視的事情不一樣了,這都意味著成長了。
30歲的自己可能對婚戀有所省思、40歲的自己可能是對自我實現、成就更有渴望,50歲更能明白人是渺小有限的,對生命的覺知、靈性的奧秘、宗教的肅穆,寄予嚮往。
遺憾是一種紀錄,而不是錯誤,它是一種「終於明白」,而不是生命汙點。這樣的明白、了然於心,給我們的生命感覺一種警示,表示自己現在必須修直軌道,與過去的單純美好做一個道別,繼續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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