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度音樂空間：《小時候》

第一次聽這首歌是因為身邊一個好喜歡蘇打綠的朋友，閒談間他說到自己與父親的經歷，就提起了這首歌。那時沒想太多，覺得縱然每首歌都有聽者的故事，儘管故事情節不同，但或許我們都有一樣的感受。

我並非一個喜歡父親的小孩，大概身邊的朋友也沒聽過我講父親的事。就算有，我想大多都是負面的。所以當我聽這首歌，我幾度覺得「哦！這是首會觸動人的歌，不錯聽。」不過，再仔細地聽，原來我們都有一樣的感受。

我的父親是個傳統的男人，講說話粗聲粗氣，最喜歡把辛辛苦苦賺的薪水倒進咸水海。以前總幻想著自己能有個細心的爸爸，可以像電視劇的角色般。像朋友一樣傾心吐意，記得自己喜歡吃什麼討厭什麼，甚至有著前世情人般的親密關係。可惜，電視劇終究是現實的美化，我的父親與我只有五根指頭都算得清的重覆對話。

我以前討厭他，除了討厭他的嗜好令家裡百上加斤外，我曾幾度懷疑他是否不愛我。記得有一次，他贏了馬票，獎我五百大元。我記得我笑得很開心，小心翼翼地把人生第一張五百元藏在枕頭下，他見狀便嘲笑我，叫我小心銀紙夜晚被「豬高精」叼去。過幾日，枕頭下空無一物，而知道我枕頭藏金的只有他一人。其實如果可以别給我希望，要知道小孩的心是玻璃造的。從此，我保護自己，不輕易表露感受，更不會投放太大希望予不屬於我的東西，因為原來天降的禮物會被怪物叼走。

隨著人的長大，我學懂了一件事。每個人表達愛和接收愛的方法都不一樣，也許這就是我覺得父親不愛我的原因之一。他總愛把溫馨的提醒用粗口跟我說，把平日的虛寒問暖換作硬綁綁的罵斥，把一切一切的表達都變成令我傷心生氣的行為與說話。原來一直不懂他的，是作為女兒的我。不懂傳統的父親愛面子如命，不體諒他沒受過什麼教育而對我粗生粗養，也不懂他沒什麼朋友，而賭博是他唯一的娛樂。

也許我扭曲成好多奇怪的價值觀，不過這都是我這些年的體會。我不寄望自己可以做到歌詞講的「眺望你的遠窗」，不過忽爾明白了一些從小到大的困惑，未尚不好。無論如何，我都想成為一個令他感到驕傲的小孩，因為這是我現在唯一可以做到表達愛的方法。

(原文寫於2017年6月4日，發佈於 半度空間Semitonehk Facebook專頁。)